曾幾何時，要他離家二少追著一個僅有數(shù)面之緣的女人主動要求保護的，而那個人竟將他視作鼠患拒之門外。

然這又何止是一門之隔，他感受到的就是萬水千山的距離。

生生演繹成人心中的一道溝壑，想要逾越，談何容易。可是，他的心竟然……想要逾越。

沒有其他，只是一直太過順手的生活過得乏了味，便會衍生一種征服的欲念，當作腐敗生活的一種調(diào)濟。

離景劍眉斜挑入鬢，自嘲不語。

第一包間里，只有藍媚一人，目無焦距地直視著舞臺的方向，心卻早已飛到了后臺的通道上。夜媚初來乍到，性情直爽又不懂得見勢收斂隱忍，不知會不會給自己惹來什么麻煩。

離景從外面進來，雙手插袋，性感的薄唇抿了抿，對著夜媚道：“離然呢？”

藍媚收回思緒，誠然答他：“三少爺說他先回離家大院了。”頓了一下，又道：“二少爺，夜媚初來藍媚夜總會，這樣的場面沒見過，有惹你不愉快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怪她。”

半包間外，一陣抒情女聲飄蕩延伸到半包間內(nèi)的空間里，離景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別扭，再不及那縷溫暖而纏綿的女聲。

拿起外套，淡笑著看她：“你的朋友沒什么地方惹我不高興的。今晚我回離家大院，不在這里過夜了。先走了。”

走出藍媚夜總會大廳，就見門外暗影處站著個極盡熟悉的挺拔身姿，離景索性靠在車身上點燃一支煙。

烈人透過門前散亂的燈光，注視著暗影處模糊且俊然優(yōu)雅的側(cè)臉，眼中繾綣愛戀。整個人表現(xiàn)出少有的怯懦。

離然轉(zhuǎn)身看著她，輕吐出聲：“你既然輸給了夜媚，以后就安份點，你烈人怎么看也不像個輸不起的女人。這個夜媚若在你這里出點什么差子……我想我的為人你很清楚。”

烈人面上凄苦一笑：“三少爺是想讓夜媚代替我的位置？”

離然挑眉：“代替你什么位置？我可許過你什么？”

“……”烈人心頭一疼，無言以對。

他是從未許諾過什么，若當真品評起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最貼近的說法也就是曖昧。他并未像離家二少爺那樣將藍媚宣讀成唯他所有。

離然極盡不耐之色，口中話語薄涼：“我從沒在外面養(yǎng)過情人，所以你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如若你想珍惜，就安份點。至于這個夜媚，我要將她處在何種位置，都與你烈人無關(guān)。你可懂？”

話落不等她回答，款步走出暗影處。

見到車身前閑適吐煙的離景，怔了一下，搖搖頭苦笑一嗓。兩人一同上車，驅(qū)車離開。

獨留烈人一人，暗吐情絲苦，只覺仿華吐盡，就為這么一個永遠飄渺若天邊淡云的離家三少。

“三弟何時成了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了？”后座上離景輕描淡寫地調(diào)侃他。

離然白了眼車鏡中反射出的傲然人影，滿是揶揄：“我哪里比得上二哥的風(fēng)流本性啊，家中妻子擺著，藍媚夜總會里還包著一個專屬的俏麗佳人，我跟二哥比起來，很算清心寡欲了。”

離景莞而：“看來還是玩暗的人品看著會好一些。”低了下頜又說：“你打算怎么安置夜媚呢？也將她納為專屬情人？”車中光線低暗，看不清表情。

離然微皺眉宇，了然道：“有這個想法，但還沒想到怎么收了她骨頭的方法。”那個夜媚看著閑散，實質(zhì)骨子里透著一種灼人的銳利，說不準就有鋒利的爪牙或巨毒的刺隱在暗處，這種品性，方法不當會有兩敗俱傷的危險。

林妙言收拾好東西，卸下一天的武裝，從藍媚夜總會的后門出來，身上依舊一身粗布麻衣，和一名普通工人無異，完全任人連想不到藍媚夜總會里風(fēng)采迷人的夜媚。

只是皮膚較前白析許多，映著月光，剔透晶瑩。

嘴邊擒著笑意，覺得這一天的終了算十分的功德圓滿。雖依舊能夠感覺出烈人的情緒里多多少少仍有些許不甘，但心緒扭轉(zhuǎn)肯定是需要過程和時間的。

起碼能看到烈人隱在高傲之下的低姿態(tài)已經(jīng)讓她覺得十分不容易了。

離開藍媚前，烈人叫住她，她說：“夜媚，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今天不得不說你讓我心服口服。我烈人既然認輸了，在我超過你之前，我就絕不會在暗地里對你作手腳。”至少，她還不想失了他微薄的恩寵。

林妙言對著夜色輕吐了口氣，覺得烈人那番話無形中就是賞給她的一顆定心丸。讓她不會常常有命懸一線的森森感，畢竟身邊時時有個與你為敵的定時炸彈，并且你也不了解這個時代黑暗手段的尺度到底是多大，就難免覺得橫豎都不是件很爽的事了。

夜色闌珊，燈火燦。

彼時上海的夜里僅有些空寂無聲的燈光，招然的突顯著上海灘的繁華。白日時的人聲鼎沸卻早已散得落寞。就像落了幕的舞臺劇。

林妙言覺得她就是這場戲里的最后一個觀眾，冷眼旁觀的觀眾，就算散場也是漫不經(jīng)心，走到最后的那一個。

就像愛情……

就像她與陸仁與莫小久的那場愛恨情仇，就算早就散了場，她也是最后退場最后離開的那一個，表面上看似最為漫不經(jīng)心，實則卻是最不愿醒來，也最留戀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