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離家大院平靜得宛如一壇井水。
幾縷晨光透光廳前樹蔭射進來,像靜水中浮萍蕩開的縫隙,閃著零星光片。
“啪!啪!”幾聲瓷器碎裂的脆響充斥整個大廳,擾亂早上的一方寧靜。
打掃的傭人沖進大廳,紛紛惶恐勸阻:“三少奶奶,您……您不能砸啊,老太太和兩位少爺還有大少奶奶都沒起床呢,您這樣怕……怕是不好吧……”
勸阻聲在朱萌萌惱怒的神色中越來越弱。
朱萌萌被怒氣蒙蔽,不知哪里跑來一股蠻力,推開阻卻的傭人,“嘩啦”又一件玉白瓷瓶陡然落地。
驚得下人一陣輕呼。
“大早上的,你作什么?朱家教養出的女子果然僅能如此了。”
離然從樓上打著哈欠下來,一身墨色長衫,風范俊雅。
在看清廳中形式后,眉間卷起一陣冽然之氣,煩燥地出口訓斥。
朱萌萌吞隱一絲懼意,委屈地看向離然。嘴巴一癟,淚眼婆娑著控訴。
“然,我們朱家破敗了,嗚嗚……我爹地是被冤枉的啦,明明就是段傾城他爹買通了我爹地的親信福叔,福叔帶去交易的毒品分明就是他們段家的,關我爹地什么事啊。可是福叔一口咬定是我們朱雀門的貨物,我爹地被警署抓起來了,嗚嗚……怎么辦?他們東道門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你說誰不是好東西?萌萌,我知道你們朱雀府出了這樣的事你很難過,但也不能血口噴人。”
段傾城穿著綠色西式蓬紗裙,俏臉微仰,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回絕的話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獨斷。
朱萌萌一對上段傾城的目光,胸中暫緩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越過離然直直朝段傾城跺去,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就說你,說你們段家呢,沒一個好東西,我爹地就是被你段家陷害。福叔也是被你們段家收買來陷害我們朱雀門的。你能逼退林妙言,你爹地又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呢。”
段傾城揚手就是一掌,伴著驚悚的擊打聲,朱萌萌的嬌艷容顏上立刻劃過幾道鮮紅的指痕。
“朱萌萌,我說過了,不要血口噴人!”咬牙切齒的勁道從齒縫流露。
朱萌萌的亮眸里已經儲滿一汪清水,一臉的不可置信。
接著魔杖一般伸出爪牙撕扯段傾城的紗質洋裙,狼狽的作風像罵街的粗婦,周身囹圄頹敗。
離然若無其事的坐到沙發上,一擺手退下所有傭人,操著手涼涼觀戰。唇齒間拉出的笑意帶著無盡的嘲諷。
時間仿若回到以前,那茫然無知,不知宿命向何的以前,他和景也是坐在這里興致盎然地看幾個女人的硝煙戲碼。
那個色澤不算異彩卻靈動的女人,就站在樓梯的臺階上,回過頭嘲弄風涼的笑看所有人,然后若無其事的轉身。那個女人從來激不起半點煙火,卻總能漫妙的全勝。
他的心微微鼓動著,原來,縱使成了別人的女人,他的心……依舊義無返顧的為她跳動。
離然抬起頭,對上離景微微瞇起的利眸,通體帶著煩燥的不耐。
“來人!”
離景一邊從樓上下來,一邊沖著廳內招喚。途經段傾城和朱萌萌撕扯的戰地,不沾一絲硝味,閃身而過。
段傾城手上的動作陡然頓住,忘記了反抗,朱萌萌得了空,尖銳的指尖在她臉上劃出腥紅的紋路。
眼淚簌簌的從段傾城的眼眶里掉下來,心里像被一把銳利的尖刀一下一下的剜著,鈍痛不已。
能同時將東道門和朱雀府算計在內的除了離家還能有誰?這一切,是離家少爺對她的報復,報復她搟旋老太太將林妙言趕出離家大院,報復她派出人手致林妙言母女于死地。
“二少爺,您有什么吩咐?”
“去問問老太太要不要起床,就說她的兩個得利干將把離家鬧騰得雞飛狗跳了。”視線瞟過離然,似乎對他只看好戲的態度十分不滿。
“是,我這就去。”
“等等,不用去了,老太太病還沒好,不益起來。把這里打掃了就行了。”段傾城從樓梯上下來,及時攔阻下人的步伐。
接著對離景道:“景,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要說。”被朱萌萌劃過的臉頰晃眼的凄離,越過離景身邊時,眼睛已經忍不住蘊含溫淚。
爹地這一次雖然找到了朱雀府來當替罪羔羊,但不得不承認,東道門也同樣在經濟上嚴重受損,導致元氣大傷。沒有一段漫長的時日,怕是休想恢復了。
沒想到,離景會對她下這么重的手。一點不眷顧昔日的情份。
廳前林蔭里。
段傾城抹一把奔騰不止的眼淚,轉身幽幽望進離景的瞳孔。
這個男人有著天使般的魅惑容顏和顛覆眾生的傲然氣質,她曾經一度為他著迷瘋狂,沒想到,時至今日……“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段家?難道說你就一點都沒有想過我嗎?”
離景看了她一眼,沸沸揚揚地笑起來,笑聲灑了她一臉,透入骨髓一般。
“我的腦子從不是用來思及女人的,就算思及了,也是如何為我所用,所以你想要什么?”
雖然想到過,但親耳聽到了,段傾城還是絕望地后退了兩步。
接著斂神道:“那林妙言呢?她又算什么?也是為你所用嗎?”望著離景漸漸冰冷緊張的臉孔,段傾城快意的盈盈笑起。“景,你沒有掂量過哪個女人對于你最有價值嗎?我和她到底誰對你更有幫助你想過沒有?呵呵,你既然不顧我們的情誼,對我段家下狠手,可想過你的林妙言正遭遇比這更加悲摧的境遇呢……”
不待段傾城說完,離景的大手已經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修指不由自主地收攏。眉宇間散著不寒而栗的寒光。
“你在威脅我?告訴你,我離景還無需用一個女人來幫我打天下。我警告你,你們段家要是敢動我的女人一根汗毛,我讓你們段家死無葬身之地!”
陰狠爆怒的話語一字一句敲進段傾城的心里,就連她的毛孔都漸漸滲出一縷驚痛似的絕望。
勁間窒息的痛觸累及她的整個身子微微發抖。
除了冷冷的看著他,喉間發不出一聲吱言片語。
“記住!不要打她的注意,林妙言是我離景唯一承認的女人,真要是有人不要命,傷及到她,哼哼,都他媽的陪葬。”
離景手攥瀕死絕望的段傾城,再次重言警告出聲。
她的言語已經拔及到了他的軟肋,林妙言何時侵滿他心頭的時候,也一并牽動了他疼痛的感官。
所以,自己不想疼,就一并不能讓她疼。
大手甩開綿如紙屑的段傾城,親眼看著她蹌踉著跌出幾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