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璃傾縱身站到樹枝上，遠處，銀色的月光下，是潔白的沙灘和翻卷的浪花。

璃傾聽著海浪的聲音，有些微微的心動。

蒼北高原也有海，只是蒼北高原的海是白色的。在蒼北高原的最北面，幾乎完全無法居住的地方，是無邊無際的藍白色的海。

很干凈的藍色，和大片大片凍結的白色。

那是一種看久了會心疼的顏色，空曠到連眼淚都會冷。

不像是這里的海，真的帶著咸咸的味道，連風都是溫柔的。

腰間突然一緊，璃傾卻沒有動。

對于空城這個神出鬼沒的變態的氣息，璃傾還是熟悉的。

空城帶著璃傾一路到了海邊，不得不說，他的輕功要比岸芷還好上許多，至少就算是帶著璃傾，也輕輕松松的就躲過了海灘外的守衛。

站在一處高高的礁石上，璃傾微微的閉了眼，空城站在她的身后。

風卷起璃傾的長發，還未干透的發絲在風中揚起。

空城走到璃傾的身側，這個時候，他倒是覺得這個女人沒有那么丑了，那幾乎覆蓋了半邊臉的鳳凰，也顯得愈加的霸道。

“你有喜歡的東西嗎？”不知道什么時候，璃傾突然睜開眼睛，望著海上蕩起的層層浪花。

“沒有。”空城回答的很干脆，沒有一絲猶豫。

他臉上的面具覆蓋了他鼻尖以上的部位，看不出表情。但是那宛如青花瓷的薄唇，卻始終透著涼薄。

有么？空城同樣望著遠處開開落落的浪花，好像真的沒有，從來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值得喜歡的東西？

兩人都不再說話。

似乎這就是他們相處的默契，或者大吵一場，或者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響起悠揚的笛聲。

璃傾回過頭去，空城早已離開了。一個陌生男子手持玉笛，站在遠處。

他一身白衣，在黑夜中格外的耀眼，皎潔如銀色的月光。

璃傾靜靜的望著那人，太遠了看不清楚面容，但是那笛子，卻是吹的極好的。

璃傾對于樂器是沒有研究的，笛聲也不過是在宴會上聽過。她最愛的，還是琴，在護國寺的時候，洛謙會經常彈琴給她聽。

那時候桃花落在他的指尖，蕩起粉色的柔光，她總是看著看著就癡了。

只是如今，桃花已經落盡，人亦不在。

璃傾一只手按住胸口，有些隱隱的疼痛。

那血玉仿佛能感知她的情緒一般，灼燒著她的靈魂。

眼角，帶著冰涼的酸澀。

一曲終了，那人慢慢的走近，他有一雙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帶著清澈的笑意。

“姑娘，可是喜歡笛子？”那人輕啟薄唇，聲音亦是柔和好聽。

璃傾微愣，然后搖了搖頭。

那人收起笛子，笑了兩聲：“那是在下不才了。”

“是小女子不懂欣賞。”璃傾有些微微的尷尬，她著實是聽不出那笛聲中的意境，或許她天生就跟這些所謂的琴棋書畫沒有緣分。

“那……姑娘，可是有心事？”那人嘴角勾起一個很柔和的笑容，像極了琉峯溫潤如玉的溫柔。

璃傾依舊搖頭，她跟這個人又不認識，有心事與沒心事，又與他何干？

“在下水云澈，敢問姑娘芳名？”水云澈是實在受不了玲兒的糾纏，偷偷跑出來放風的，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個如此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雖然臉上的刺青讓這美有些缺憾，但是卻多了一絲霸氣，配上她那雙黑曜石般明亮而妖嬈的眸子，更顯得魅惑。

“鏡月璃傾。”璃傾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對方已經如此光明正大的說出了自己是水云國的王爺，她若是隱瞞，就有些矯情了。

“原來是九公主。”水云澈有些微微的驚訝，九公主的大名他可是早就聽說過的，當時他還感慨過，這世間竟還有如此為愛瘋狂的女子！

可是今日一見，她卻似乎并沒有傳說中的那種刁蠻跋扈，反而沉靜如水，難不成，真是如傳說那樣，受了刺激？

“王爺若是無事，本宮告辭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待在海邊，傳出去了影響可不好，她畢竟還算是新娘子，雖然這所謂的婚禮沒有任何意義。

秦王不給任何女子名分，這是天下皆知的。

而她，要的也不是秦王的名分，合作不一定要用美色。

“公主深夜外出，不怕有人對公主不利么？”水云澈的確沒有想到，看起來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竟然敢大半夜來海邊。她難道不知道海邊有夢都的駐軍嗎？

據算那些人不找麻煩，他可是記得，皇兄這次派出來刺殺九公主的殺手，可都還伺機而動呢！她不至于一次都還沒遇到吧？竟會如此的不警惕。

“王爺若是想對本宮不利，盡管動手便是。”璃傾站著未動，這個人若是要對她出手的話，也不至于會等到表明了身份之后還沒有動作。

“公主好膽識！”水云澈輕笑，對這位九公主的認識倒是改觀了些，看來傳說，果真是不可信的。

“多謝王爺夸獎。”璃傾轉身離開，不再多言。

“公主既然來了，何不到海邊走走。”水云澈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如同春風般的柔和，不像是個手握兵權的王爺，倒像是個整日吟詩作對的文弱書生。

“王爺不覺得這不怎么合適么？”璃傾頓了一下，不知道水云澈說此話的意圖。就算兩人不動手，但是他們也畢竟是敵對的雙方，他也知道她嫁入夢都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他水云國。

他就算錯過了這么好的殺她的機會，也不至于要邀請她月下漫步吧！

“也罷！”水云澈輕嘆一聲，有些微微的惋惜。可惜了如此美好的人兒，竟是敵人。皇兄的目的是整個天下，不知道派了多少個殺手在途中埋伏著準備奪去九公主的命，若是知道了自己今日竟然白白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鐵定是大怒！

他有時候也不理解皇兄的想法，不明白爭權奪勢有什么意義。

或許真的是沒有處在那個位置吧！

璃傾繼續向前走去，沒有用輕功，但卻是帶著戒備的。她本無意出門，是被空城帶到這里來的，鞭子也沒在手上，若是對上了，她未必有勝算。

看來有時間要去做把弓了，沒有順手的武器，的確是個麻煩。

水云澈望著璃傾的背影，終是沒有說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