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進(jìn)門,守門的家丁對她很恭敬,沿路碰上的丫鬟小廝也都對她恭敬的行禮,只是他們恭敬的眼眸下卻隱藏著深深的畏懼探究。
這些人看她的眼神使她心里感覺難過,心中的孤寂一波波的蔓延,一個聲音在不間斷的呼喊,這里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是的,她融入不了這個世界,就是這種感覺,人物鮮艷的衣裙在秋日艷陽下飄散涌動,或笑或癡,或悲或痛,她只是如局外人一般冷眼看著,那些鮮活的人物仿佛被隔在了一個巨大的光罩里,她則在這罩子外邊,努力想要靠他們,感受他們的喜悅悲傷,卻被他們孤立!
一路小跑著跑進(jìn)百草園,她終于可以停下來了,卻發(fā)現(xiàn)此時的百草園卻已經(jīng)名不副實(shí),上好的楠木大梁已經(jīng)運(yùn)進(jìn)了園子里,沙石堆在地上,東一堆,西一堆,就像是一塊塊的狗皮膏藥,而那些碧草早已被拔出來扔在南墻下邊,太陽一曬,早就枯黃了。
淺語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腳步一陣快,一陣慢,一會兒又滿面失落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不禁喊道:“小姐……”
琳瑯驀然回神,看到淺語正愣愣的跟著她,眸子里都是關(guān)切疑惑,遂笑了笑,心頭莫名涌起一絲暖意:“走,一天沒回來了,先去看看娘!”
淺語見她恢復(fù)了正常,很高興的答應(yīng)著,兩人一起朝凌夫人屋里走去,剛走到門邊,便聽里邊有說話聲,琳瑯心道不好,光顧著高興竟然忘了葉瑾萱回來之后,蘇夫人必然是會來鬧的,她趕快緊走幾步邁進(jìn)門去,果然見蘇夫人扶著大丫鬟玉珠的手哭泣著不住的質(zhì)問:“你養(yǎng)的好女兒,今天到底對瑾萱做了什么事,害得她昏迷不醒?今天你不說清楚,咱們誰也落不著好!”
凌夫人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蘇夫人,卻是淡淡的,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道:“這些年來琳瑯是個怎么樣的孩子你還不知道嗎?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她能對大小姐做什么?”
蘇夫人眼中含著一泡淚,猙獰的吼道:“你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十幾萬兩的簪子哪里來的?跟葉家沒有關(guān)系的話又是怎么出來的?跟皇上那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也好意思拿出來現(xiàn),我告訴你凌芝,不要以為老爺稍微對你好點(diǎn)就想要挾老爺,只要有我蘇碧如在,葉家族譜你們還真就別想進(jìn),不是要搬出去嗎?有本事這就搬出去,搬出去永遠(yuǎn)也別回來……”
凌夫人本來在屋子里做針線,心中正擔(dān)心琳瑯會不會在宴會上惹出什么岔子,又想著琳瑯宮宴都去過了,肯定沒事,一會兒卻又想葉瑾萱會不會為難琳瑯,正這么七上八下,心緒不寧的想著,就見蘇夫人只帶了玉珠氣勢沖沖的闖了進(jìn)來,進(jìn)屋就一掌拍在桌子上,質(zhì)問她琳瑯對葉瑾萱做了什么,弄得葉瑾萱到現(xiàn)在還昏迷著?
琳瑯還沒回來,她哪里知道琳瑯對葉瑾萱做了什么?蘇夫人得不到答案便開始自發(fā)自火,自言自語的怒吼,她更是聽得云里霧里,那簪子想必是今早晨她拿給琳瑯的那支,但什么和皇上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又是什么搬出去的……她壓根就聽不明白。
凌夫人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聽一道冷淡清亮的女聲仿佛劃破陰霾的閃電劈了下來:“我們今下午就搬出去!”
淺語并不知道琳瑯和趙霽的交易,聽此一愣:“小……小姐……”
凌夫人聽此,也嚇了一跳,只當(dāng)是琳瑯少年心性,受不了刺激,沖動之下沖口而出,忙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問道:“琳瑯,今天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她們孤兒寡母,又都是弱女子,搬出去能去哪里?不拘怎么樣,在葉府還有個安身之地。
琳瑯安慰的看了凌夫人一眼,笑容里是難得的天真:“娘,搬出去不好嗎?我今天得了一座大宅子,比尚書府可好多了。”
蘇夫人聽聞,心中卻微微活動開了,今天葉瑾萱暈倒被人送回來,就聽跟去的丫頭稀里糊涂的說什么葉琳瑯當(dāng)眾和葉家斷絕了關(guān)系,聲言要搬出去,大小姐就是被氣暈了的,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葉琳瑯若要搬出去,斷了和葉家的關(guān)系,她雖然不至于額手稱慶,但也絕對不會氣暈了!再細(xì)問那些丫頭怎么回事,卻又都說沒在跟前伺候,只是聽人說的!
她心疼女兒,這才不顧葉尚書再三的囑咐來了百草園,這會兒,她聽琳瑯說起大宅子,把眼睛朝琳瑯惡狠狠一瞪,問道:“什么大宅子?”
大宅子?和葉家斷絕關(guān)系就有大宅子了?她看這小瘋子是想大宅子想瘋了。
琳瑯沒有理會蘇夫人,只對凌夫人道:“我本來還想著收拾收拾明天搬過去,既然有人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們現(xiàn)在就搬,反正早搬晚搬都是搬,東西也好收拾,咱們這就收拾收拾走吧!”
琳瑯話音剛落,蘇夫人咬牙道:“好啊!我就看你們搬出去,凡是我葉家的東西,一針一線也不準(zhǔn)帶走,現(xiàn)在就給我走!”葉尚書再三囑咐了她一定要好好對待百草園這對母女,尤其是葉琳瑯,萬萬不可得罪了,若她真搬出去了,葉尚書會不會怪罪自己?
蘇夫人心內(nèi)想起葉尚書的囑咐,不禁有些氣虛,但她卻是決對不肯放低姿態(tài),只能咬著牙嘴硬到底!
琳瑯幽深的目光看了看蘇夫人,掃視了室內(nèi)一圈,冷哼一聲,便上前扶了愣愣的凌夫人。
凌夫人反應(yīng)過來,知道女兒是下定決心要離開葉府,經(jīng)過這么多年,她也看透了葉尚書,如今對葉家倒真是毫無留戀了,再者她更不愿意對蘇夫人伏低,心想便是真沒地方去,靠著那套陪嫁的首飾也能過一輩子了,這樣想著便趕忙從床下拿出那只小匣子抱在了懷里,誰知玉珠瞧見了那精致的紫檀木小匣子,忙喊道:“這是什么?還不放下!夫人說了,你們不能帶走葉家一針一線。”
琳瑯?biāo)菩Ψ切Φ目粗K夫人,伸手打開了匣子:“這是葉家的東西嗎?你要認(rèn)清楚!”
蘇夫人瞪著那一匣子的極品翡翠頭面首飾,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這……”她也是識貨的,一眼便看出這些翡翠首飾都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帝王綠,這一套頭面,簡直就是價值連城,怪不得這對母女有恃無恐……只是她們怎么會有這么珍貴的東西?
就這么一套,賣了整個尚書府也買不起啊!
瞬間,蘇夫人眼中只剩下了這套瑩潤晶亮的翡翠頭面,一個貪念在她心中升起……
“好啊!你們竟然敢偷本夫人的頭面飾物,怪不得本夫人好好的一套翡翠首飾找不到了……你們,還有什么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