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摔倒那一瞬,她本想運力彈身而起,忽然想到此時不宜與人結(jié)怨,特別是這種公子哥兒式的人物更難纏,如果因此而耽誤了救治如花的時間,可是后悔莫及的事,心念電轉(zhuǎn)間,只得順勢很不雅觀的“啪”地一聲摔趴在地--既然要扮弱者不引人注意,那就要忍人所不能忍。
“哈哈,眼神倒兇惡,也不過如此,摔了個狗吃屎,看著真痛快。”
壞壞男穿得一身花里胡俏,笑起來時眼睛彎彎,像兩個月牙,倒也好看。此時他邊說邊撫掌而笑,然后朝幾步開外一身墨綠色蟒袍長身玉立的男子叫道:“太子爺,燕王府的女人一般都溫柔多情,才藝出眾,想不到今日竟能一睹如此狼狽的一面,等下見到宋歡那家伙,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他府里的侍妾簡直是太多樣化了。”
太子爺?宋岳?不是原主曾經(jīng)示愛的對象么?
宋岳無奈的一笑,搖搖頭,邊往另一側(cè)走邊道:“溫七,你什么時候才不會如此胡鬧?如果喜歡燕王府里小妾的多樣化,不如就挑一些回去,相信不僅宋歡會感到無比榮幸,連你爹安國公也要喜得眉開眼笑。”
溫七因為惡作劇已達,再也不看方怡,轉(zhuǎn)身吊而郎當?shù)馗谒卧篮竺妫扒校俣鄻踊@些女人我都會嫌煩……”說到這里,他突然站住,宋岳不解,皺眉道:“怎么了?”
溫七指著后面,奇怪道:“倒是溜得快,不過太子爺,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剛才那女的有點像去年向你示愛的蘇家小姐?”
聽到那個名字宋岳就覺得臉上無光,面色不爽地甩袖大步離去,丟下了句,“別在我面前提那個花癡女!”
方怡和啞姑趁兩男說話的空隙飛快地溜了。
如花的傷很嚴重,幫她一一清洗后,可以看到手臂上的森森白骨,她一直昏迷著,體溫漸高,如果得不到好藥的即時救治,她的雙手可能就要廢了。
看著啞姑還想試圖為她包扎,聽著如花皺緊眉頭在睡夢中的呼痛聲,方怡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蘇紅茶的責任。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冷暖自知的一個人,也不能再悠哉游哉的把自己當成純粹的方怡,眼前受傷的少女、困窘的處境,依傍著她而活的兩個人,已經(jīng)不再容許她得過且過下去。
她必須要打起精神來,成為真正的蘇紅茶。
其實據(jù)幾日來的觀察,出了內(nèi)院,王府里到處都是或明或暗的崗哨,她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出去,本來就不容易,如果再想把如花和啞姑都帶出王府,那更比登天還難。那么她究竟該怎么辦?在此坐以待斃?還是冒險另想出路?
是夜,月亮穿透云層,將慘白的月光投射下來。
杜媽媽也不知晚上吃了什么,往茅房連跑了三次,身為大夫人的奶娘,手下本也可以驅(qū)使一個粗使丫頭幫她掌燈,只是肚子越拉越急,來不及喊粗使丫頭,她就捂著肚子哀叫著朝茅房沖去。
樹影幢幢,隨風搖曳。
杜媽媽粗壯的身體才經(jīng)過一棵大樹下,一個黑影驀然從旁邊躥出來,劈頭蓋臉將一個麻袋罩向杜媽媽,杜媽媽來不及叫出聲,就被一頓亂棍加身,她立即被打倒翻地,嘴里嚎叫著,卻如被捂了嘴的悶葫蘆,只聞嗚嗚聲,聲音卻傳不出多遠。
黑影揮棒痛快地狠打,手下毫不留情,老婆子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
“誰在那里?”掌燈的丫頭終于聽到聲響執(zhí)燈出來詢問。
黑影非常解恨地吹了聲口哨,然后扔了棒子如靈猴般攀上墻頭,隱于圍墻外,轉(zhuǎn)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掌燈丫頭問了幾聲沒回音,只聽到一陣古怪的聲音,忙喚來兩個丫頭和一護院一起膽戰(zhàn)心驚地朝聲響處摸去,等護院把杜媽媽從麻袋里解救出來,頓時大驚:“杜媽媽,你怎么會被人打成這樣?”
這邊的叫聲驚動了全院,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杜媽媽在大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杜媽媽有所閃失,一些人少不得要受牽連。
大夫人聽到人稟報奶娘受傷的事,頓時火急火燎地從被窩里爬起來,看到被打得青紅紫綠不成人形的婆子,眼淚差點流出來,當即讓護院查看是誰動了杜媽媽,同時叫人去請大夫。
偷襲了杜媽媽的蘇紅茶其實并未離開,她抱著樹丫愜意的睡了良久,直到大夫人咬牙切齒地離開,看病的大夫被送走,抓了十幾副外敷內(nèi)服藥的丫頭去熬藥,杜媽媽屋里已經(jīng)靜悄悄了時,她才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慢吞吞地整了整衣裝,然后才“刺溜”一下就從樹上滑了下來,三步兩跳躥進屋里,將小丫頭剛提來的藥包迅速收進一個包袱。正要走出門,忽然又回轉(zhuǎn)身,走到臉上被包成棕子躺在床上的杜媽媽面前,很不客氣地拍拍她的臉,很好心的勸道:“老太婆好好養(yǎng)傷,如果你一不小心死了,可別變成厲鬼來嚇我。”
杜媽媽又驚又怒,想張嘴卻發(fā)不出聲,氣得眼睛都綠了,兩個鼻孔里直呼哧。
蘇紅茶才不管,笑嘻嘻地亮出一根銀針,在杜婆子的抽氣聲中,快速的在她嘴巴周圍連刺幾針,之后才得意洋洋大搖大擺的又攀上了墻頭。
已經(jīng)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如花正等著她的藥。
王府桂花亭,醇厚的酒香在夜風中飄蕩。
燕王宋歡不羈地翹著二郎腿、手執(zhí)夜光杯豪邁地飲著美酒,“現(xiàn)在鎮(zhèn)南王已被父皇安排到了南疆駐守,未經(jīng)圣旨允準不得回京,記得他已經(jīng)三年未回鎮(zhèn)南王府,皇兄還在擔心什么呢?”
坐在他對面的太子宋岳緊皺雙眉,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寒,緩緩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鎮(zhèn)南王林德的所有豐功偉績,不會比眼前的三皇弟小,很多年過去,在一些老一輩的朝臣眼里,還能將他的事跡耳熟能詳?shù)拿枋龀鰜恚溆绊懼睿^非一般阿貓阿狗可以相比。
溫七撐著下巴,俊美的容顏上一副稚純的樣子,他不飲美酒,只是慢慢淺嘗著一杯花茶,月牙形的眼眸里全是深深地陶醉,但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鎮(zhèn)南王不回,不代表他沒有威脅性。就算他的家室全在落日城,并不代表他的兒女會善罷甘休。就算我們讓他的兒女有任何不測,也不代表林漠遙暗地里沒有動作,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要么是逼他們現(xiàn)出原形,要么是趕盡殺絕,永絕后患!”
宋歡一怔,“林漠遙只是個斯文書生,而且還是個病殃子,如果你說他的弟弟林暮語有何動作我還相信,但是林漠遙……”他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我決不信他會有任何動作。”
溫七“嗤”地一笑,正要說什么,不遠處突然傳來喧鬧地吵嚷聲,宋歡臉色一沉,朝外喝道:“什么事,這么吵?”
一個侍衛(wèi)驚慌失措地跑進來,“稟王爺,是大夫人身邊的杜媽媽被人打了,大夫人認為王府里偷進了刺客,讓人全府搜查,所以……”
宋歡臉上抽了抽,王府里就這樣,每天都會鬧出一些事來,如果得一天安寧,那就不是燕王府了。
溫七唯恐天下不亂地拍著桌子大叫道:“搜查全府?太好了,我最喜歡看王爺府上被鬧得雞飛狗跳的樣子,走走走,我們快去看熱鬧。”
蘇紅茶把藥拿回屋里,立即吩咐啞姑幫如花敷藥熬藥,才只脫下身上帶著露氣的衣服,急促的拍門聲就響起,“開門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