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樹有什么事兒不愿意說,也懶得去說,就拿昨天的那事兒,她是真不想和周于告狀,可是想了半天,腦海里都是媽媽說的話,在她結婚以前告訴她的。
她媽說,青樹啊,你結婚了就不是一個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得告訴周于,周于不是外人啊,他是你丈夫,你有什么高興的不高興的,你都得告訴他,你不能一個人想著。
白青樹停住腳步,坐在炕邊,被子還沒有疊起來,周于一會兒還要睡的。
“你先上來。”
周于原本是沒有打算上去的,馬上就要吃飯了,要是家里沒來人那他現在就能睡,可是姐姐姐夫回來了,那就是客,他得陪著。
不過看著青樹的樣子是有話要說,自己脫了鞋就上了炕,坐在一邊看著她。
“昨天迎春進來了……”
她說的有點別扭,畢竟劉迎春是周于的外甥女,他們比自己跟周于親。
周于一聽就知道了。
要說如果是他,他真就不在乎,一個小孩子,愿意玩,你越是不讓她進來,她就越是要進來,恐怕是弄壞什么東西了。
他這話沒有辦法接,等著青樹往下說。
青樹將周燕給自己的那五塊錢推過去。
“我結婚的時候,我媽給我買了一個口紅,她昨天給弄斷了,我也不是就那么小氣,可是我心里不舒服,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吃肉,昨天媽端進來一碗,我看著就有點惡心,那孩子上來就開始翻騰,我把肉給她吃,她弄了一炕都是……”
青樹越說越煩躁,越說越委屈。
她真的不是嫌棄劉迎春還是怎么了,她從小家里就她一個孩子,她跟別人玩不到一起去,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的時候,也沒有別的姐妹,她不喜歡孩子,還是一個特別臟的孩子。
她真的不喜歡。
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婆婆肯定想著她是嫌棄大姑姐了,她不是那意思,可是她就是看不得臟,看不得孩子滿嘴的油花花的還有弄了她一炕,她不舒服。
周于在心里嘆口氣,這個事兒誰也不能說,都沒錯。
也不是大事兒,唯一大的就是那口紅。
抱著白青樹。
“行,媽那頭我去說,沒人說你,知道你心細,別多想,口紅我明天去看看,要不下個月吧,下個月我給你買……”
多大的事兒啊,至于氣成這樣嘛。
白青樹是有選擇的說,至于后來周燕摔她的,她都沒說。
周于讓她吃飯,她說不吃,就送她去學校了,回來的時候周燕還在呢。
“真行,天天接啊送的,都是你的人了,還能跑了?她自己沒長腿啊?”
周燕看不得這個,別說劉奇不是這樣的,誰家的男人這樣啊,成天就貼媳婦兒身上了,她還上夜班呢,大半夜的不還是自己回來的?用人接了?
怎么白青樹是女人,她就不是了?
你看看一天天那妖叨叨的樣子,動不動就惡心,就她干凈。
周于笑,坐下身,老太太趕緊給兒子盛飯。
周于對著他姐和他媽笑,從兜里掏出來那五塊錢。
“青樹也沒有那意思,她從小就愛干凈,自己昨天也沒有睡好,說是不是姐姐誤會她了,她就是不會說話,你看著她那臉,就是對著我也那樣,沒有笑容的,姐你別往心里去,青樹昨天上課,上惡心了,別說她了,我那時候都天天惡心,不過我一個大老爺們,你們看不出來罷了,女孩子多少都這樣。”
老太太一聽這話,在看兒子錢也拿回來了,心里就舒坦多了,到底她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
覺得青樹也就是不會說話,人還是不錯的,昨天的那一點成見轉眼也就沒影兒了。
“錢你拿著,給青樹買個那口紅,迎春到底是弄壞了……”
周于將錢塞進他姐的手心里了。
“給迎春買點東西吃,一會兒我送你們回去啊。”
劉奇早早就走了,要上班,如果周于不送,那周燕就得帶著孩子走回去,挺老遠的。
周燕看著自己這兄弟,她對周于真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一個娘胎出來的,她兄弟不壞,可就是那媳婦兒……
算了,說多了,自己也成壞人了。
“我就是看不上她,當初怎么就挑到她了。”
周燕嘟囔了一句。
吃過飯,周于又騎車前面坐著他外甥女后面坐著他姐。
“姐,你錢夠不夠啊?”
周燕說夠,她不是來要錢的,就是和白青樹碰上了,才想爭高低的。
周于回去的時候沒有回自己屋里兒睡,跑他媽這屋湊熱鬧,上了炕,說冷。
“趕緊躺下,一會兒我在燒點柴火……”
周于躺下,他媽上炕給他拿被子就聽周于說。
“青樹我也說她了,她自己說也真沒有那個意思,她不是嫌棄迎春,你也知道迎春這孩子不干凈,青樹的個性有點敏感,早晨也沒有好意思吃飯,我說沒事兒,自己婆婆怕什么,她說不行,說媽心里肯定怪她了,我說我媽那能小心眼,媽,等青樹回來的時候,你給她點好臉色看。”
老太太點頭。
“是啊,要是我我也生氣,昨天你是沒有看見,都告訴迎春不讓她去那屋兒了,可是她就是不聽,進去三次,最后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進去的,這孩子也是手欠,吃飯的時候我特意給青樹留了一點肉,可是她不吃,后來就都讓燕子給揚炕上了……”
老太太說的也很無奈,你說也就是青樹了,要不別人還不得跟燕子干起來。
周于這一聽才知道,原來這里面還有事兒呢。
“媽,你兒媳婦可沒有告訴我,我姐把東西揚她面前了……”
老太太心里欣慰,至少青樹還不是背后告狀的人,推了兒子一把。
“就你媳婦兒好,行了,趕緊睡吧。”
*
白青樹中午下了課,周于又過來接,這真要是放在一般的人家,你處對象的時候這樣沒什么,可是結了婚還都這么久了,你在這樣,就讓別人說閑話了。
周于在村子里人緣不錯,可是青樹跟誰都不說話,遇到認識的也就是笑笑,跟在周于身邊的時候能勉強喊句話,其他的時候就是笑,這樣的性子,農村人見不慣,他們都習慣了一見面人沒到,聲音就先喊出去了,認為白青樹清高,看不上他們。
“你怎么不多睡會兒啊,我自己也能回去。”
周于是看著下大雪了,路滑,她一個人走得多久能到啊,讓她在學校吃吧,他不放心,飯菜就是能熱,也不如回家吃現成的。
“你下午還有課沒?”
青樹搖搖頭。
前面那段路不好騎車,周于就下來推著她走,青樹要下來,他不讓。
“這個月我把錢都花了,這樣,下個月,等我開工資,我馬上就給你買那口紅行嗎?要不然把個更好的也行,我知道是媽送的,意義不同,青樹迎春她小,不懂事兒的……”
白青樹閉著眼睛不說話,想哭。
他哪里是把錢都給花了,是都給她家花了,有時候公公問急了,周于就往自己身上攔,老說自己都給花了,也不讓公公怪她。
“我不值的……”
周于看著她通紅的鼻子,把圍脖給她往上拉拉。
“值不值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告訴我。”
說出來的話有些惡聲惡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