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沒有來之前，無數次白青樹最想的就是外公對自己說這句話，青樹跟外公回去吧，這樣她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可是現在外公說了，她卻猶豫了。

外婆六個兒子就這么一個女兒，看了自然傷心，推給母親一些錢，母親不要，可是外婆卻生氣了。

“家里現在這么難，哪里都要用錢，你跟我客氣，我是你什么人？”

母親就沒有在說話，可是青樹的心里很難過，她能明白母親的心，做女兒的不能給母親點什么，相反的還要做母親的來搭女兒錢，在一個青樹她爸健康的時候，其實也是給她奶奶家東西比較多，給她外婆家的東西都是屈指可數的，所以這個錢拿下來，她媽當然心里難過。

青樹去上學，放學的時候知道外公在醫院，今天　衣服弄臟了，她想先回家換件衣服在去醫院，正好可以讓外公回來休息，可是進了門，里面的人應該是沒有發覺她回來了，在說話。

“你就真的不想在走一步了？”

白青樹是敏感的，聽見這句話她就馬上想到了一件事情，接下來的一切都讓她不知所措。

里面傳出來媽媽的聲音，嘆口氣。

“媽，你就別管了，我就是這命了，在說青樹……”

“青樹我們可以帶走，我和你爸都可以養，我們來之前已經和你的哥哥嫂嫂們說好了，你帶著青樹回去，他們都沒有意見?！?/p>

青樹將后背慢慢的靠在墻上，臉上回來時候的欣喜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道應該怎么樣的去期待母親的回答。

白青樹知道她媽如果要走，她是不會跟媽媽走的。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浮現出來，就意味著她可能一輩子都要在這里生活，然后成為這里的一份子，可是沒有想象中的抵觸。

她爸爸就剩她一個親人了，她不能背叛爸爸，絕對不能的。

“媽……”是母親無奈的聲音。

然后傳出來外婆的哭聲：“我生你們七個，你們七個我偏疼你，你當初跟他結婚，我就說了，孝子不是那么好的，你看看，他這些年為他家里做什么，我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現在的生活呢？你和青樹的未來在哪里？不是當媽的沒有良心，人家落難了我就勸你們離婚，他如果要是對你但凡能有那么點全心全意，我至于說這話嘛我……”

外婆的聲音很悲涼。

白青樹站在原地，她一步不能動，不知道應該是勸媽媽在走一步，還是讓她跟著自己和爸爸挨下去，爸爸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這點白青樹無比的清楚。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她覺得周于無能，人在他的手里，可是他卻弄不好爸爸，所以她討厭和恨周于。

后來是母親下了炕的聲音，然后母親出門就看到她了，神色有些慌張。

“青樹……”

青樹的第一個反應是告訴自己裝，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可是她回頭就跑了，聽著母親在后面的喊聲，她越跑越快。

期盼著外公和外婆來，可是此刻她卻無比的希望他們沒有來過，或者馬上回去，可是人已經出現了，時間不會逆流，也許媽媽會跟著走，也許自己和媽媽就要分開了。

白青樹跑到醫院里，讓外公回去。

她爸的臉色很不好，一直在閉著眼睛，隔壁床的家屬對青樹說：“你爸爸今天胃口不好吧，中午幾乎都沒有怎么吃?！?/p>

之前青樹不明白爸爸到底在擔心什么，臉色是那個樣子的，現在她徹底明白了，也許父親是明白外公和外婆來，也許會帶走他的妻子和女兒。

外公說自己還可以留下來一會兒，白青樹的外公讀過很多的書，身上有一種儒雅的風范，可是青樹此刻覺得他站在父親的面前對父親就是最大的諷刺，外公這把年紀依然站在這里，可是父親呢？

曾經的父親也有風光無限的時候，他有車的時候多少人連車的樣子都沒有見過。

“外公，你快回去吧，我媽讓你回去吃飯。”

送了外公到樓下，外公站住腳看著她的臉。

“青樹你甘心一輩子就生活在這里嘛？”

外公問她甘心嗎？

不甘心，可是她不會走。

“外公，快回去吧，一會兒飯涼了。”

這就是她最后的答案，目送外公離開，即便是年紀大了，可是他的背影依舊挺拔，不像是她的父親站起來都需要一個用力的胳膊才能攙扶起他。

回頭的時候周于可能是下班，推著車走過來。

“周大夫，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嘛？”

周于停住腳，心里尋摸著這個白青樹現在是有時間了是吧，來調戲他？

不是說他對她家好一點都是有企圖的嘛？

雖然說男人老是揪著一件事兒不放挺小心眼的，可是周于被白青樹給弄的內傷現在還沒有恢復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到白青樹的樣子，那時候她也是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嘛。

那時候的她青春飛揚，現在依舊是青春，可是眼眸里的那點自傲都沒有了都被磨滅了，只剩下了烏突突的一片。

“如果有個機會可以離開這里，最不喜歡的這里，不過代價卻是拋棄你的父親，你會這么做嗎？”

周于是一個孝子，這樣的問題在他哪里根本就不成問題，沉著臉。

“我不會用我的父母和這件事情抗衡，在不喜歡的地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痹诼撓氚浊鄻涞脑挘瓦@么討厭這里，這里怎么惹她討厭了？就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

白青樹笑笑，其實她不應該問的，因為答案不是早就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