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麟兒呆在房中魂不守攝連大門都不敢出。縱使飛鳳心有疑問也得不到答案,反正見她那個疑神疑鬼的樣子想也知道沒什么好事。便也不再提及了。
懵坐在桌邊,手里捧著杯碧羅春心思卻隨著窗外吹進的微風飄向茫茫天空中,繪著水仙的瓷杯上揚著氤氳霧氣,淡香撩人,麟兒有一口沒一口的咽著,嘗不知味。
一想到當日,一股羞怯從心底直竄至腦門,臉紅到了脖子根。更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討厭他對自已所做的。
“哎呀……我怎么會想他啊?”
突然,發瘋似的叫喊出自上官麟的嘴巴,把飛鳳嚇了一大跳。
“小姐……你沒事吧?”
她舌頭打結,瞧怪物似的瞪著上官麟。
倏的!余光瞄到外面兩縷艷麗的身影,灼麗的身姿在陽光的照耀下光芒熠熠。格外刺眼。那是……
立刻跳了回來,抓起上官麟的一只手道:“小姐,顏小姐來了!”
自打顏娉婷入門那天起,上官飛鳳的稱謂也一直沒變過。她從來沒承認過這個婷妃。在她的心里只有上官麟一人配稱主子。
“嗯?”正打算好好喝口茶呢,突然手被拉住了,除了飛鳳還能有誰?她正想問干嘛耳邊卻聽到這么句話。頓時連喝茶的心情都沒了。感情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反眼望過去,心思全堆進眼中寫滿了詢問。
見狀,飛鳳拱拱肩,表示:“我不知道,別問我!”
麟兒收回視線,因為那專屬于顏娉婷的曼陀羅花香已隨著門口的光線暗下去而飄進了鼻孔。
“哼!動作還真快呀!”輕嗤了一記,將杯子放好了,拍拍雙手準備迎其大駕,眸光狡猾的半瞇起透出戲謔:“看你玩什么把戲!”
顏娉婷此次來訪當然是沒安好心。她的肚子已經不能再掩飾了,一方面滿足于趙閔對自已疼愛有佳絲毫不覺得異常,另一方面多方觀察確定上官麟并未知曉自已假懷孕,讓她放心不少,但終要面對事實。
“游春,呆會兒我一使眼色,你立刻就去請管家帶著大夫到宛溪小苑。記住了!”
臨近門前,顏娉婷不放心給了丫環一個厲色,眉飛目瞪像極了夜叉,礙于其威勢,游春點點頭隨即垂了下去,提不起抬頭的勇氣。掩在袖下的手嗦嗦發顫。
一踏進正門,便覺得四面靜謐一片。放眼觀去,諾大的寢室布置淡雅,清致。沒有過多的珍琦玉飾,窗臺上擺上兩盆吊蘭,細長的花枝如河邊垂柳順勢綴下,淡香飄搖,而鑲自其上嫩綠的小葉像極了暗夜蒼穹之中點點繁星。好一片淡雅素靜的地方!看在顏娉婷眼中,無疑成了對自已一身富貴榮華的諷刺。
而上官麟主仆已經坐定好整以瑕等著自已呢!唇間那抹淡然的輕笑令顏娉婷想不顧一切沖上去撕碎她的嘴。
哼!馬上你就笑不出來了,賤人!她暗自詛咒。
盈盈上前,羅裙翻開一片飛花的漣漪與絕世的容顏相輝映。顏娉婷款款一屈腰,開口道:“妾身見過姐姐!”
聲如鶯歌,柔和婉轉。面容半垂,低眉順眼,甚是我見憂憐。
上官麟向飛鳳瞥過一眼,輕笑:“起來吧,再跪下去連王爺都要來向我問罪了!”
哼!少在我面前裝模做樣。
手緊了緊,帕子被恨擰成一團。
“是!”
聲音亦如往常,不起波瀾。游春扶起顏娉婷,頓覺手心粘濕濕的盡是汗水,心更是提在嗓子眼兒中起不來。
顏娉婷盈盈一笑,顧盼生輝。在麟兒面前站直了,說:“姐姐,妹妹是特地來請姐姐至婉溪小苑一聚,還請姐姐能給妹妹一個薄面!”
“去你那里?為什么?”麟兒不解,疑惑的對上去,卻見她一臉真誠,不像做假。不禁怪了。難道是自已踱人之腹?
又道:“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我們也不是外人!”
“姐姐!”顏娉婷面有羞色,眼眶微微泛起紅暈,眸前蒙起瑩瑩水霧。卻強忍著不讓它流出來,一面輕聲勸慰道:“是這樣的。臣妾善自做主,邀了姐姐一同前來為王爺慶生,妹妹自知對不住姐姐,所以……親自前來相請,還望姐姐看在王爺的份兒上賞個面子,否則……臣妾在這府里,也沒臉見人了!”
說著,做勢要哭出來,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一手撐起了額頭,身子直往一邊斜去。
“娘娘,小心啊!”
身邊的游春扶住她,驚叫道。而眼底卻快速掠過矛盾的不安。但是被顏娉婷的身子擋住了,麟兒與飛鳳都沒看見。
這邊,麟兒也嚇到了,趕緊扶起顏娉婷的身子,急急問道:“你沒事吧!”眼睛瞄到她的肚子上。生怕有個閃失。
心里卻罵道:懷了孕還到處跑,存心跟我過不去吧。
忽然,手被用力捉住了。力道之大麟兒想掙也掙不脫。
“姐姐,你答應我吧。否則我會愧疚一生的。姐姐……”
一面,顏娉婷誠心懇求。另一面,上官麟左右為難。
“姐姐……您……哎呀!我肚子好難受啊……”
不知怎么著,顏娉婷雙手捂住了肚子像是動了胎氣,面容微白。嚇壞了旁邊的游春,她驚叫:“娘娘撐住啊,奴婢去請大夫!”
說完,頭也不回往外沖很快便消失在門口。
“喂……”
麟兒心里把老天罵了個遍,該死的要讓她在我這里出事,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該死的。老爹!你走得早不要緊,也得保估女兒平平安安啦。叫她整天害我,我就是有十條命也吃不消啊!
還是飛鳳夠機靈,端來了溫茶,一杯下去,顏娉婷的臉色好了許多。為防意外,麟兒只好點頭答應了。并親自送她回去,本想等到開席的時候再去,可是游春那丫頭好死不死扣跑開了,難不成還能讓她單獨走了不成?
扶著顏娉婷,三人出了院子。憋在屋里幾天,麟兒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精彩,馨人的陽光,明媚柔的天空綻放著暖人的湛藍。到處彌漫著清新的氣息,令人恍若新生。
注意到顏娉婷紅光滿面,步伐穩鍵。壓根兒不像動了胎氣的人啊!
上官飛鳳蹙了蹙眉,暗自輕輕拉了一把上官麟小聲道:“小姐,你不覺得怪嗎?我總是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正說著,傳來顏娉婷的聲音:“姐姐,快小心腳下的石頭!”邊說,邊摻起麟兒的胳膊將她扶著走開了。
迎面走來四名丫環,見到她們立刻屈身行了禮,侍三人走過才離開。
“謝謝!”
這下更令麟兒不解。顏娉婷的確害過自已不少次,她的心真的連一方凈土都沒有嗎?
那幾個丫環待正,側王妃都離遠了,才小聲嘀咕起來:“你們看,婷妃娘娘多賢良淑德,怪不得王爺那么寵著她!”
“就是,哪像王妃呀,整天大門不出,要不就是瘋瘋顛顛,沒個正經樣子!”
“可惜人家身家好,又討太后喜歡,依我看啦。婷妃這輩子是翻不了身啦!”
“錯,我打賭,依王爺對婷妃娘娘的寵愛,不出一年,準要扶正!”
“會嗎?那王妃呢……”
“你管那么多……”
宛溪小苑。
踏進此處,便感到勝似仙境,不同于自已住處的清雅。倒有百花爭艷的眩目。到處種滿嬌艷的牡丹刺得人睜不開眼。
“姐姐,里邊請!”
顏娉婷婉笑著,將麟兒請了進去。而自已的數名丫環均侍候在門外。進了門,飛鳳立刻感覺到一股難聞的怪味兒,雖然很淡很淡,可自已天生靈敏的鼻子還是聞出來了。
精銳的眸光四下掃視著那氣味出自哪兒,可諾大的寢室可藏的地方那么多,結果一無所獲。
顏娉婷倒像極了好客的主人,開始為麟兒泡茶。巧笑嫣然。
“姐姐,這是上好的龍井,妹妹親手泡制的,請姐姐品嘗!”又說:“王爺上朝去了。約摸一會兒便回府!”
麟兒品了口,確實不錯,輕香撲鼻頓覺神清氣爽。
又見四面空蕩蕩的,而顏娉婷站在一邊認真看著自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半垂下睫眸,隨退對身后說:“鳳姐姐,你先下去吧!”
“可是……”飛鳳不愿,想說什么,但沒有根據,可那股子味像無形的魔手抓緊了她的腦袋揮之不去,心中的不安正迅速擴大。而主子卻毫不知覺。
回給她個安慰的眼神,麟兒說道:“沒關系,我和婷妃說幾句話!”
她知道鳳姐姐關心自已。就像自已的親人一般。所以,對于飛鳳,她也從來把她當成真正的姐姐。
飛鳳無奈,應了一聲,轉眼對上顏娉婷未發現她有異樣,才放心的走了出去。剛關上門,便見游春領著管家,帶著大夫前來。見是王妃要與婷妃說話,又聽飛鳳說婷妃已沒有不適,便不好進去打擾,但為防萬一,管家還是留大夫下來會診。
室內靜謐得可怕。像黃泉路那樣死寂。
嘆了一口氣,麟兒率先開口,說:“有話快說吧,畢竟姐妹一場!”
“哦?那妹妹我可就直言了!”上面傳來的聲音透著明顯的嘰諷與示威,麟兒一怔,意識到什么立刻抬頭,頓時瞳眸迅速擴大。
眸中,一張猙獰如魔的嘴臉噴射地獄之火向其撲來,手中抓緊了一根發釵,細長的尖端閃爍灼灼邪光,直逼向上官麟兒喉嚨。
她要殺我?
趕緊一抬手,果斷扣住她的皓腕,細細的使不上一點力氣。
“就憑你?也殺得了我嗎?”
一把將釵子反握在手中,麟兒嗤笑,心里明顯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但究竟在哪里不對也說不上來。
手被扣得生疼,骨骼交錯錐心刺骨,而顏娉婷臉上卻媚笑了起來。陰森森的叫人毛骨悚然。
看在麟兒眼底頓時起了身雞皮疙瘩,有巨大的寒流狂襲而來融成深不見底的旋渦將她卷入黑暗的深淵,整個人如置冰窯。
她盯著麟兒的黑眸,直射入最深處,幽幽道來:“哼!你真的贏了嗎?他是我的!”
說完,在對方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身體重重向背后的桌子上撞去。
“轟!”
名貴的紅木桌被撞倒在地,發出笨重的聲響,連同顏娉婷細弱的身子一起……
“啊孩子……姐姐……你好狠的心……”
她痛苦的扭動著身體,撕心哭喊,而控訴的眼眸中卻綻放得意,勝眷在握。
“轟!”門被撞開了。
“娘娘……啊……王妃……您?”
隨著沖進來的丫環與管家,下一刻傳出的驚叫,麟兒頓時明白,來不及收回厲色的眸中一片了然,自已再次栽在顏娉婷手中。
最慘的不止如此,自個兒的手上還舉著殺人未遂的兇器:“發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