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會沖動的撲過來,但,他沒有,只是在黑暗中佇立良久,直到月光穿過云層,重照大地,似水的光陰點(diǎn)點(diǎn)灑落在他的臉上,令原本俊逸無鑄的臉龐更顯深沉魅力。
我忘記什么時候屏住了呼吸,視線直直的落到他的臉上。
“王爺,是不是樹仁給你填麻煩了?”終于,我把心底一直想說的話問出了口。
我直到剛才都還沒弄明白,剛到古代,還未喘口氣就有人自動送來暖轎。穿的是珍貴綢服,吃的是山珍海味,如此好的美事竟然就這樣砸中了我?如果不心虛那才有鬼。
我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心里雖然布滿迷團(tuán),但如此華貴的生活,還是令人向望的。
既然人家拉下臉來說,我的出現(xiàn)給他帶來不便,那我哪還有臉冒充著進(jìn)貢公主在這里白吃白喝呢?他都不至N次說要終止此計劃了,我卻死皮賴臉的一次次請求不要,這于情于理,我都像在無理取鬧。
“可以給我一個非見他的理由嗎?”驀地,他傾斜過來的身影立直了,射來的目光如電般尖銳。
我輕嗯了聲,思考著要給他一個什么樣的理由。當(dāng)然,挖墓之事定是不能講的,以后還要探聽他的墓址呢。
“不想講還是不能講?”見我遲遲不作聲,他語氣開始染上嘲弄。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氣息,我感覺沉悶的夜晚又壓抑了幾分,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
“呃,如果非要講點(diǎn)什么的話,我希望能進(jìn)宮去爭一份榮譽(yù)。”我說的很輕,可在寂靜的氛圍里,卻格外清晰。
“看來,我猜的沒錯,你接近周慎王的目的,是貪圖富貴。”黑暗中,他冷嘲的聲音揚(yáng)起。
我為他的話呆了呆,也許我剛才說的話是無心的,可聽在他的耳朵里,不免要染上一絲鉛華與虛榮。
也罷,我進(jìn)宮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古物嗎?用貪圖富貴這個詞作解釋不為過。
“既然被王爺猜中了,樹仁覺得有些慚愧。”我低眉垂目,歉意的盯著腳尖。此刻我的臉一定很紅吧,只是在黑暗的保護(hù)下,又增加了我說謊的勇氣,反正事已至此,爭論只會讓事情更加惡化,我還是痛快點(diǎn)承認(rèn)了吧,也許還能落個誠實(shí)之名。
“慚愧?本王并不覺得你需要慚愧什么?”他的語氣漸漸冰冷,冷漠的氣息散布在他的周身,令我禁不住顫束了一下。感覺與他之間的距離,在瞬間拉開好遠(yuǎn)。
也許,他再也不會用笑臉與我相對了,因?yàn)槲以谒哪恐械男蜗笫艿搅苏次邸?/p>
我開始急措不安,一開始并沒有想到事情會朝這如此壞的方向發(fā)展,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脫口說出如此虛偽的話語。如果真給他帶來不便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自己在慢慢找機(jī)會靠近周慎王。也不會陷自己于如此尷尬之境界。
與完顏勛,笑過吵過,如果非要在我們之間給出一個結(jié)果,我真的不希望事情發(fā)展之此。他雖然專橫霸道,又有點(diǎn)不講情理,還帶著戲弄的邪惡。
在相見的第一眼,我就認(rèn)為我們既使不會是朋友,也會是相識不相知的陌路人。
可現(xiàn)在,我除了感嘆真的別無他想了。
我的話惹惱了他,他生氣了,俊臉鐵青,星目飽含著怒氣瞪著我,咬牙切齒道:“罷了,算本王愚昧,被你利用了一次,后天他的壽辰,你就等著給他當(dāng)祭品吧,到時候,可不要說本王冷血,這可是你自愿跳下去的火坑,誰也救不了你。”
我被他沒來由的火氣怔住了,禁不住后退幾步,抵在樹桿上,惶然的望著他。
他忽然冷嘲:“你害怕了?”
“為什么一定要給他當(dāng)祭品呢?大壽之日不是不能見血嗎?”我低低的開口,慌然的對上他火陷高燒的眸光。
他的臉在變,由白到青,再到黑,終于,他忍著憤怒,低吼出聲:“你是傻子還是瘋子?你倒底知不知道周慎王這個人的本性啊?殘暴嗜血,跟吃人的野獸毫無區(qū)別,你還想著從他的手上貪圖富貴,你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嚇的趕緊捂住耳朵,這個男人的聲音如虎豹般狠厲,震的我耳膜生痛生痛的。
“你又沒有見過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野獸?”不知為什么,我忽然有些生氣了。
難道我糾纏了一生的夢想,他的本性竟然如此邪惡嗎?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我也不想去信。
我要眼見為實(shí),說不準(zhǔn)他們只是在抵毀他的人性。
我虎疑的瞪著他同樣憤怒的眼睛,心里一個想法在慢慢成形,他和常將軍都把周慎王說得不堪入目,為什么?因?yàn)樗撬麄兊臄橙藛h,自古有誰會替自己的敵人說好話?不把他貶死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看來,你不償?shù)娇囝^,是很難相信他的為人處事對吧。”驀地,月光下的俊顏?zhàn)兊脽o比邪惡,仿如惡魔降臨般,他溫如春風(fēng)的笑,卻讓我感受到了冬天的寒意。
“什么意思?”我直直的迎上去。
他冷哼的別開頭,不讓我看清他的真實(shí)表情,清冷道:“沒什么意思,本王只是想看一場百年難得一遇的笑話而于,本王到是想知道,就你這樣的女人,要靠什么本事留在他的身邊活下去?或者說,一個充滿希望的故事要怎么在絕望中收場。”
他拐彎抹角的說了很長一段話,我卻把意思聽個明了,想看我笑話,這個狂妄自大的男人,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內(nèi)心竟然如此惡毒?
“好哇,王爺竟然留有這個閑心,樹仁很樂意去給你上演這場曠世大戲,只怕到時候,是希望是絕望,任王爺在此口若懸河是沒有根據(jù)的。”我已經(jīng)被他完全激怒了,想也不想的就冷言回敬給他。
“不知好歹,你以為本王在說笑嗎?”他的臉忽然沉下三分,冷目如電般射到我的臉上。
我已經(jīng)分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究竟代表著何種情緒了,而是抬高下巴,平靜的瞪著他,深深的望進(jìn)他的眼光中,信心十足的回道:“我當(dāng)然不會當(dāng)你在說笑,我是認(rèn)真的,周慎王,我見定了。”
“隨便你,反悔時,請記住我今天說過的話。”語落,修長灑意的身影掩沒在夜色中。
與他一翻激情對話,讓我虛脫般跌坐在石椅上,兩眼無神的盯著遠(yuǎn)處蒙朧的燈光發(fā)呆。
也許,我不該當(dāng)著他的面放下狠話的,更不該倔強(qiáng)的不退讓一步。
完顏勛,溫如春風(fēng)的男人,我不該介意他污辱周慎王的人性,必竟在這個世間,只有敵對間才能徹底了解對方的低細(xì)。只是,我不知道,完顏勛最后一句話的深意。
起身,步入房間,迎來的是美顏探究的目光,和仇恨的怒火。
她深愛著完顏勛,我不該與他深夜獨(dú)處的,我有些自責(zé)的看向她,原本想要道個歉的,至少要她明白,我和完顏勛之間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
可她并沒有給我這樣的機(jī)會,而是甩下屏風(fēng),隔絕我們之間的一切。
我開始有些懊惱自己了,為什么無緣無故總是傷害到無辜的人。
可這能怪我嗎?事實(shí)逼迫而于嘛。
翌日清春,寂靜的小院忽然響起馬的嘶鳴,我從床上蹦起來,拉開水晶珠簾,看見朝陽下,佇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
完顏勛要走了,他要回到他們的國家,協(xié)助他父皇治理國事去了。
我有些惆悵的望著他的身影,他就要離開,是不是以后都不會再見面了?
細(xì)細(xì)回想與他一起的日子,想起來還是有很多值得記憶的事情,他把我從青樓里救出來,他時不時的戲耍我,又莫名其妙的贈我琢玉,更令人費(fèi)解的是昨晚那場對話,他想最后勸解我,不要以身涉險?
他的種種,在我心里結(jié)下一個個不解的迷圖,他倒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此善變,讓人捉摸不透。
遠(yuǎn)遠(yuǎn)的,一抹豐潤秀氣的倩影從樟樹下跑出來,艷紅的綢服讓美顏看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耀眼迷人,連似火的朝陽也失去了光澤。
“王爺!”美顏輕聲的叫著,似水的眼眸滿滿的都是對完顏勛無盡的愛意。
她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他的身影,她就這樣站在到他的身邊去,容顏布滿興奮的喜悅。
好般配的一對玉人兒,男的修長灑脫,溫如和風(fēng),女的貌美如花,燦如朝陽。完顏勛雪白的錦衣陪襯著美顏如火的綢衣,真是羨慕死旁觀者了。
我拖著下巴,呆呆的望著既將離去的兩個人。
多看幾眼吧,以后也許不會再見面了。
兩匹俊馬,昂首嘶叫,仿佛知道主人要遠(yuǎn)行,顯得格外興奮激昂。
笑吧,盡情的笑吧,美顏愛他入骨,如今能陪同在他的身邊,當(dāng)然是件值得歡喜的事情了。
相對于美顏的歡喜,完顏勛的表情就顯得不怎么入調(diào)了,俊臉布滿濃云,沉沉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下雨。
他接過侍從手中的僵繩,腳尖輕點(diǎn),躍上馬背,美顏也跟著上了馬。
驀地,我的視線對上他暴怒的眸子,心下猛然一驚,他似乎對我有絲怨恨。
不該啊,我自問沒有得罪他,只是昨晚講話激動了一些,可是,沒理由哇,換誰都會激動的。
我狼狽的收回視線,輕輕的掩上窗門,屏蔽他所有的情緒。
馬蹄聲驟然響起,接著,聽到常將軍等人恭送的聲音。
他走了,隨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蹄聲消失了。
我恍如隔夢,呆呆的坐回床上,心里輕嘆,他們回去完成自己的宿命,那我呢?
明天就要去見他了,是不是會有別樣的人生在等待我?又或者真如完顏勛所說,自己會成為他的祭品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