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皇帝李御風(fēng)召見了夕顏,從此夕顏的身邊又多了兩名無間,而那日夕顏對李月瑤說的話,自然是傳到了李御風(fēng)的耳朵里。
御書房里,李御風(fēng)心情頗好。
“這個丫頭,果然是真對月瑤上了心的,有她看著,朕就不擔心了。”
李德福是個會看主子顏色的,連忙接話:“是啊皇上,依奴才看,這七公主以后到了那邊定然會過的很好的。”
本就是想做個米蟲的夕顏,卻當起了公主的老師,夕顏對此很不滿意。她是致力于做一個舒服的快樂的米蟲,可是當她發(fā)現(xiàn)那本木靈決之后,已經(jīng)很費心思的修煉那玩意兒了,如今又多了一項任務(wù),夕顏偶爾還是會抱怨一番的。
“公主,這個是我這幾天整理出來的,突厥部落的風(fēng)俗人情,這幾天你就看這個吧,我趁著這段時間,將一些基礎(chǔ)的藥理毒理整理出來。”
李月瑤接過夕顏手中的冊子,翻開看了看,里面全是一手漂亮的字體,想起前段時間外界傳言的那幅畫上題詩,曾經(jīng)聽九哥描述過,應(yīng)該就是眼前的字體了。忽然想起九哥在自己面前念起的那首詩,意境悠遠,這樣的才情,這樣的樣貌,確實也配得起四哥了。
李月瑤細細看了起來,里面對于突厥的描述十分詳盡,可見這個冊子的主人當時是十分用心的在寫這個東西的,李月瑤的心里忽然有些感動。
“四小嫂……”
夕顏看著她,擺擺手說道:“你可不要感動,這都是為了給皇上和玉妃交差的,可不是為了你!”
聽夕顏這么一說,李月瑤眼眶瞬間紅了,自從賜婚之后,她就變得冷淡無比,雖然所有人都刻意的不提突厥這幾個字,都刻意的對自己好,可是卻沒有人像她想的這么周到,讓她覺得這才是真的為了她好。
“你別哭啊,我可不會哄女孩子的。”
李月瑤拿著冊子跑向了自己房間,嬌嗔的說道:“誰要你哄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半路停了下來,回過頭朝著夕顏笑著說道:“謝謝你。”
夕顏斂去臉上的笑容,望著跑進房間的女孩子,有些感慨,這才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嘛。
夕顏笑著走進了自己的屋子,沒過一會兒,李展暉便來了。
“夕姨,隔壁莊子上的小路子說我是野種,還說以后都不跟我玩了,夕姨,你告訴我,暉兒不是野種。”
眼前的男孩子,眼圈紅紅的,拽著夕顏的衣角,執(zhí)著的想要求一個答案。
前些天,因為暉兒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正是愛玩兒的時候,隔壁莊子上的小路子恰好跟暉兒是同齡的,夕顏便默許了他們在一起玩了。
不過后來,夕顏才知道,隔壁莊子是王落雪的陪嫁莊子,那小路子一家子都是王家的仆人,對于四王府上的那點子事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每次暉兒去玩的時候,都會帶很多夕顏特別做好的吃食過去,與那小路子一起分享。
平時兩個人玩兒的也算不錯,怎么今兒個就這樣了?夕顏看著照看暉兒的小丫頭,冷著臉,沉聲問道:“怎么回事?”
小丫頭看著板著臉的夕顏有些害怕,抖著聲音說道:“娘娘,今天王尚書家的小公子過來了,見著暉兒小少爺,就說,說……說會兒小少爺是王爺也不愿意承認的……野種。”
夕顏眼底冷光閃過,只聽那小丫頭接著說道:“后來,王尚書家的小公子就讓小路子不要跟暉兒小少爺玩,小路子自然就跟著自己公子欺負小少爺了。”
“那你呢?你當時在干什么?”
小丫頭沒有說話,當時她哪里敢做什么?只呆在一旁了。
夕顏面色更冷:“身為丫頭,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吧?”
“是……是忠心。”
“哼,很好,看了你倒是沒有忘了身為奴婢的本分,既知道要對主子忠心,那你在主子遇到危險遇到刁難的時候又是怎么做的?”
小丫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樣的丫頭,我要你何用?一點戶主之心都沒有,倒不如養(yǎng)條狗,都比你有用!少爺也不用你伺候了,就在這莊子當個打雜的丫鬟好了。”
打雜的丫鬟,那是人人都可以欺辱的,而且待遇也不好,小丫頭面露絕望之色,可卻不敢再繼續(xù)求饒,只好領(lǐng)了罰,出去。
“主子,您還是太仁慈了。”若初看著走出去的小丫頭,對夕顏說道。
像這樣的奴婢,每個府上都是要不起的,看那樣子是個油腔滑調(diào)、愛貪便宜、自私且記仇的人,這樣的人,只要犯了事,基本上都是被打發(fā)出賣了的下場。
夕顏確實知道自己太過仁慈了,只是前世二十幾年的教育,讓她無法不顧別人的感受,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甚至決定別人的生死,人人生而平等的想法已經(jīng)在她的腦子里根深蒂固了。當初,她不愿意進醫(yī)院,就是因為見不得自己對病人無能為力的時候,病人家屬的那種絕望悲傷的神情,無法面對被人生離死別的場景,所以無論家里人怎么勸說,也不愿意進入醫(yī)院工作。
而且醫(yī)院的黑幕,她也聽過不少,更加不愿意去那里同那些人同流合污!
自從上次救了暉兒,她的心意卻隱隱的有些改變,在這個時代行醫(yī),未嘗不可。知道自己的醫(yī)術(shù)可以救暉兒,她當時只有慶幸,慶幸自己的學(xué)醫(yī)的。雖然,她整天只想著做個米蟲,可是畢竟是現(xiàn)代來的,怎么可能一點兒理想也沒有。
不愿意去醫(yī)院工作,不代表她不喜歡醫(yī)學(xué),要不也不可能將中醫(yī)西醫(yī)都學(xué)的這么好了。
夕顏神情有些黯然的說道:“是啊,我就是太仁慈了,所以你們這幾個丫頭都有些無法無天了呀!”
看著眼眶還是紅紅的李展暉,那倔強的模樣,讓夕顏一陣心疼,將他摟進自己的懷里,輕柔的說道:“我們的暉兒怎么可能是野種,你是夕姨最寶貝的孩子,你的父王只是不知道怎么樣去關(guān)心人,他是個笨蛋,所以暉兒不可以跟父王計較。”
“可是小路子說他以后再也不要跟我玩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夕顏刮了刮他的鼻子,然后鄭重的說道:“暉兒,朋友是要用心去交的。你是主子,小路子是賣身為奴的人,你們的身份就注定了你們不可能成為朋友的。再者,你每天拿那么多好吃的給他,建立在外物之上的友情又怎么會長久了,當你不能在為他提供這些東西的時候,他會怎么對你呢?若是他覺得這些東西他不稀罕了,有人可以給他更多更好的東西,那時候,他還會記得你嗎?”
夕顏知道這些對于現(xiàn)在的暉兒來說,太過深奧,可是既然事情發(fā)生了,夕顏就得教導(dǎo)好他,讓他清楚,什么人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朋友的!
看著暉兒似懂非懂的小臉,夕顏微微笑道:“暉兒現(xiàn)在還不懂,以后會明白的,現(xiàn)在趕緊跟著若初姑姑去把臉洗了,然后夕姨帶你去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