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緩緩抬起頭,一見雷莎莎,淚水便越發像關不掉的水閘,傾瀉而下。
“陛下,彩云才不過回宮拿一些點心,回來時候就發現……”她的喉嚨早已哭的嘶啞,后面的話再也講不下去,成了含糊的嗚咽。
雷莎莎木然的看著地上的彩虹,耳邊盡是嗡嗡的聲音,不斷的沖擊著她的腦袋,讓她忘了如何思考,忘了如何悲傷。雙腿不受控制的顫抖,忽然就直直的癱倒在地。
四下里的人著急的圍上去扶女王,卻被一道白衣勝雪的影子擠了進來。
逸公子將雷莎莎疲軟的手搭在肩上,蹲下,輕輕抱在懷里,清冷的眸子鎮靜的看了看四下的人,命令道:“還不速速報羽林軍?”
話畢便要送雷莎莎回去。
殘存的一絲意識讓雷莎莎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聞。
“讓朕……下來……”
逸公子怔了怔,還是將她放下,在一旁小心地扶著。
雷莎莎幾乎是拖著灌鉛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彩虹的身邊。
失神的蹲下去,雙手顫顫的撫過彩虹微翹的睫毛,挺直的鼻,還有緊抿的唇。
這張嘴,早上還和她耍了貧嘴,這雙手,每天為她穿衣梳頭,還有那雙永遠閉上的眼睛,總是靈動的轉著……
可是這會,她的手不能動,嘴巴不能說話……
雷莎莎的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彩虹蒼白泛紫的唇。
彩虹,你還是違背了約定,不過十幾天后就開的櫻花,你卻再也無法陪莎莎一起看了。
地上,散落著栗子糕兒,核桃粘……定是彩云拿點心回來,看到彩虹忽然死去,嚇的丟在了地上。
逸公子遣散了人群,扶起雷莎莎在亭中的石凳上座著,溫柔勸道:“陛下,羽林軍馬上就到了。陛下當心龍體。”
彩云哭著跪在地上,不斷的自責:“陛下,都是彩云的錯,如果不是彩云離開,彩虹也不至于……陛下,您千萬當心龍體。”
雷莎莎的淚又被勾了出來,彩云彩虹姐妹,如今只剩下一個……
“彩云,你起來吧。不怪你。”她努力逼回就要奔涌而出的淚,讓自己變的鎮靜:“彩虹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謀殺,朕定會查的水落石出!”
逸輕輕將雷莎莎攬進懷中,拍著她的后背,輕柔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陛下,一定會查出來的,一定會的。”
雷莎莎再也忍不住,一頭扎進他的懷中,緊緊抓住他雪白衣袖的指節泛著青白,終究還是大聲哭了出來。
而云海繞到了碧波湖的另一邊,因看到亭中圍滿了人,料想定是有事情發生,想到女王的宮女在亭中,一心想著莫不是那宮女失足跌入了湖中?于是急急朝這邊走來。
見到人群漸散,隨意抓了一個人問了事情的緣由,心下大駭,加急了步子趕來。
遠遠的卻見女王埋首在逸公子的懷抱。
云海的雙腳便如被釘在地上一般,再也無法邁開了。
生平第一次,嘗盡嫉妒的滋味。他咬著下唇,雙肩忍不住的顫抖。
彩云微一偏過頭,恰好將云海嫉憤的神色收入眼中,對雷莎莎道:“女王,云公子。”
雷莎莎從逸的懷中抬起頭,碧波亭外10米遠的距離,不正是云海?
云海像是心思忽然被人發現,倉促的躲閃著她們的目光,想進又不想進,幾經猶豫的樣子,在雷莎莎眼里卻顯得有幾分可疑。
逸公子沒有回頭,綰起雷莎莎耳邊的碎發,問道:“云海來了?”
那樣親密的動作,讓云海終于下了決心,轉身就走。
女王的身邊有逸,已經足夠了。
逸公子再去看時,只看到云海疾步行走的背影,疑惑的皺眉:“他如何又走了?”
雷莎莎垂頭沉思,并不作答。
此時靳慶也帶著羽林軍到了。
“參見女王,女王萬歲萬歲萬萬歲。”雖然很不情愿,雖然見面尷尬,靳慶還是帶著那四個羽林軍跪下行禮。
“起來吧。”雷莎莎坐直身子,擦干了眼淚,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不想在靳慶面前展示軟弱的一面。就算心中悲傷到無法抑制眼淚,但看到靳慶,還是強將淚水逼回肚中。
只是,沒想道靳慶原來還統領著羽林軍。雷莎莎眉頭微蹙,看來靳慶所說不假,他手中所握的兵權確實不容小覷,難怪連從前的若寒也要忌憚他三分。
一面在心中想著,回去之后更要多看些資料文檔,靳慶這人狂妄難以順服,而他手中的兵權,對她的威脅不小。一定要想辦法收回他手中一部分兵權。
當然,眼下重要的是彩虹的神秘死亡。
靳慶從部下手中接過一副白色的手套戴了,仔細將彩云的尸身檢查了一遍,堅毅的側臉寫滿了專注。
逸公子忍不住問道:“大哥,可看出些端倪?”
靳慶想了良久,才抬起頭對逸公子道:“你看她嘴唇泛紫,手指發黑,面部平和,想是中了什么劇毒,沒經過什么痛苦便死去了。”
雷莎莎心中一緩,還好,彩虹去的沒什么痛苦……
但彩虹究竟是中了什么樣的毒?問彩云:“彩虹用過早膳之后可還有吃了什么來歷不明的東西?”
彩云正要作答,不想靳慶給了雷莎莎一記鄙夷的白眼,冷道:“女王難道認為只有吃東西會令人中毒?”
這靳慶還真是,連一句好話也不會說,處處與她為難。
雷莎莎這會沒空計較,只冷聲道:“愿聽將軍高見。”
靳慶翻過彩虹的頭,指著耳朵下方半寸不到的部位,道:“是有人將毒針插進了她天牖穴致死。”
雷莎莎駭的面色蒼白,這么說來,彩虹的死確實是被人謀殺。
好大的膽子,在這戒備森嚴的皇宮中,居然還有人敢在這開闊之地,如此大膽的殺了女王的近身宮女。
彩虹性子和順,與人和善,并沒有和誰交惡,那么殺彩虹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靳慶仍在檢查著彩虹的尸體,背對著雷莎莎,冷漠的說道:“彩虹真的倒霉,若不是跟著女王陛下,想來也不會死的這么慘。”
雷莎莎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尖襲上背脊,靳慶也覺得彩虹的死是因為自己!雖不想承認,其實雷莎莎剛才也有考慮過是否因為這個原因。
可是,為什么呢?
難道是因為她“女王”的身份被人識破?或者是有人見女王忽然改變了性子,便對她的宮女下手,為的是威脅她?
天,這太混亂了。
她愣愣的坐著,再也無法使自己安靜下來。
又忽然站起身,對著彩云正色道:“彩云,你可知道,彩虹最后見過的人是誰?你來的時候,可有看到可疑人物?”
靳慶冷冷的嗤笑一聲,捏起彩虹裙擺上的一角,道:“陛下,有疑問的話還是多看看尸體吧。尸體也是會說話的。”
他三番五次的冷眼相待,雷莎莎氣極,走到彩虹的尸體身邊,也戴了一副手套,仔細的翻看著彩虹的尸體。她看的那么認真,幾乎忘了,曾經的她膽小得連一一只蟑螂也不敢碰。當然,也許是因為彩虹和她太過于親密,是以雷莎莎根本沒有想到怕這個字。
而逸公子看雷莎莎的眼中卻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光彩。
他看著她緊緊皺起的雙眉,認真的表情,不禁在想,她到底是女王呢?還是另一個靈魂附身到了女王的身上?何以她有女王的氣度卻比女王寬容,仁慈,善良,可愛……
靳慶樂的清閑,斜斜的靠在亭柱上,唇邊噙著諷刺的笑……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雷莎莎將彩虹從頭看到尾,有從前看到后,如此幾次,終于將視線鎖定在彩虹彩虹湖綠色的裙裾上。那里有一個土黃色夾帶著草汁的臟印子,隱隱看來,像是一個鞋印……
而靳慶也在不知不覺間站直了身子,心想,她還真是發現了?唇邊的笑溢的更開,卻沒了諷刺的意味。
她猛的抬頭,問彩云:“彩虹像是被人踢了一腳?”
彩云順著雷莎莎的目光去看,不錯,那里確實像被人踢了一腳。說道:“一定是我走之后被人踢的,彩虹最是愛干凈,她怎么會穿臟衣服出來呢?”彩云的聲音越來越悲痛:“女王,您一定要查出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