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滾燙的表白……
雷莎莎只覺得腦中一空,接著便縈繞著滿滿的嗡嗡之聲。
彩云一面看著呆愣的雷莎莎,一面小心的自她手中拿下牛角梳子,輕手輕腳的放在一邊,俯身在雷莎莎耳邊輕聲道:“陛下,云公子如此胡言亂語,要不要狠狠罰他?”
雷莎莎終于抬了抬眼皮,微蹙了蹙眉,以微弱的聲音說道:“彩云,你也被仇恨沖昏頭腦了嗎?朕向來不喜歡使用暴力的?!辈试埔姞睿呃⒌拇瓜卵勰?。
彩云走了出去,壓低著聲音對小德子說:“還不快快把云公子送回宮!”
小德子說了一聲:“這就去辦。”便聽到細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殿外的聲音終于小了下去,想是云溪被人送了回去吧。
彩云折了回來,扶了雷莎莎上床入寢。雷莎莎嘆了以口氣,對彩云說道:“彩云,云溪的心情一定不好受。云海雖然現(xiàn)在有重大的嫌疑,但朕總覺得蹊蹺。我們雖然痛恨殺死彩虹的人,但不能把怨氣隨意發(fā)泄到他人身上?!?/p>
彩云垂頭,溫順的說道:“陛下教訓的極是。陛下心胸寬廣,彩云糊涂……”
雷莎莎不再言語,輕輕躺下。
天氣漸漸暖,為防飛蛾蚊蟲,彩云已為龍床裝上淺淺紫色的羅帳。放下羅帳,雷莎莎仿佛被籠罩在一片輕紫霧中,如夢似幻。
可惜,沒有心情去欣賞。
她的眼神呆愣無光,表情僵硬無波,內心里卻在波濤洶涌……云海殺彩虹表面上看起來確實鐵證如山?jīng)]錯……可,她怎么覺得還有一些地方不對勁?
她想起那天在碧波湖,云溪云海媚笑著讓彩虹她們去追趕鴛鴦,導致彩虹落水。云海云溪見宮女落水卻一點也不慌張。宮人們卑微的性命在他們兄弟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那么,如果云海要殺彩虹,根本無需躲躲藏藏,他多的是方法讓彩虹死。
何須如此大費周折?
就算,云海真的殺了彩虹,他為何不毀滅證據(jù)?
再說,云海有什么動機去殺彩虹呢?
彩虹不過是她身邊的宮女,即使得到女王雷莎莎的喜歡,那喜愛又不同于男女之間。云溪云海也不至于和一介小宮女爭寵。
而且,云溪說了,他們愛她呵……
愛……
想到這個字眼,雷莎莎的心一陣抽搐。轉瞬間,臉頰發(fā)起熱來。
心煩,無法入睡。
一會想到彩虹含冤死去,心痛。一會又想到,若是云海冤枉,那陰森地牢里,可會吃什么樣的苦。一下又想到,那真正的兇手是否在逍遙法外,嘲笑她的愚笨?
亂七八糟。
云喜宮,云溪同樣無法入睡。
雙眼已經(jīng)紅腫,和衣倒在床上,滿腔怒氣發(fā)泄到底下的宮人身上,見一個便吼罵一頓。
夜深人靜,誰也不敢接近暴躁如雷的云溪。
直到半夜,忽聽到寂靜的夜中傳來一聲百靈鳥叫。云溪警覺的睜開眼睛,從床上一躍而起,一雙靈動的眼睛仿佛也能在黑暗中透著光,骨碌碌的轉著。
百靈鳥又叫了一聲,清脆美妙又動聽。在云溪聽來,卻是那般陰森恐怖。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下床,慌穿上鞋子,就要走出去。
又恐驚醒了宮人,漸漸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
云喜宮后院的回廊轉角處,生長著高大的樹木,又有夜色當做掩飾,沒人會注意到,那個角落里有人等著云溪。
云溪心臟狂跳,之前怎么沒想到是她們?
一定是她們搞的鬼,只有她們這群惡魔一般的女人,才會想出這樣的主意。
他按了按心臟的位置,平息了呼吸,盡量裝的鎮(zhèn)定自若,慢慢走近。
果然,黑暗的角落,一襲黑色緊身衣的女子,閃著炯目等著他的到來。
“知道我今日為何而來?”女子的聲音冷且低沉。
云溪亦低聲問道:“為什么故意陷害云海?”
女子發(fā)出一聲冷笑:“那么,你們又為什么背叛主子?”
云溪愕然:“我們沒有……”
“沒有?”雖有夜色掩護,看不清蒙面女子的表情,但云溪依舊想象得到,那女子說這話的時候,定是挑了挑眉的。
她繼續(xù)說道:“那么,玉璽呢?主子讓你們偷的玉璽在哪里?”她的聲音雖低,卻很急,像在質問云溪。
云溪一愣,說道:“玉璽沒有偷到?!?/p>
那女子伸手甩給云溪一個巴掌:“不僅沒有偷到玉璽,你兄弟二人竟然還對她動情?”
云溪眼睛驀地睜大:“你……怎么知道?”
女子又是一聲冷笑:“我不僅知道玉璽沒有被偷到,我甚至還知道,女王的玉璽早已經(jīng)丟掉!你們,到底有什么用處?”語氣中滿滿的鄙夷和不屑。
“我……”云溪捏了捏拳,到嘴的話又吞了下去。
“沒用的東西?!?/p>
“好,就算我們沒有偷到玉璽,可為什么要嫁禍到云海頭上?”
女子冷冷的道:“殺了女王最最疼愛的宮女,你覺得女王還會愛上你們嗎?你放心,主子還舍不得你們死掉。云海頂多受點折磨。哈哈哈哈哈哈?!彼鋈淮笮茁暎窜S上屋頂,飛快的消失在云溪的視線之中。
云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身子猛烈的搖晃了兩下,按在回廊上的扶手上,方才站穩(wěn)。
原來,是因為“主子”不想他們愛上女王。
為什么?他狠狠出拳,打在欄桿上,為什么他們連愛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雷莎莎決定去找顏臻。
鑒于上次不打招呼就消失,給彩云彩虹帶來了麻煩,雷莎莎特意關了寢宮的門,讓這幫下人以為她已經(jīng)睡下,才施開了魔咒,隱身飛天,不多時,來到山谷中。
靜謐的山谷,有蛙鳴蟲叫,皎潔的月光散下柔美的銀輝。
那間熟悉的木屋子還有點點燈光,雷莎莎輕輕敲門。
顏小泥睡眼惺忪的拉開了門,見是雷莎莎,立即睜大了那雙黑亮雙目,驚喜的道:“女王姐姐!小泥就說,這深更半夜的會有誰呢?”接著,他表情多變的臉閃過一絲促狹,對雷莎莎擠了擠眼睛:“不會是想我?guī)煾盗税桑繋熌???/p>
雷莎莎臉上一熱,不知要拿什么話來回答。抬眼一看,顏臻已虎著臉站在了顏小泥身后,嚴厲的斥道:“臭小子,快滾回你的床上睡大覺去!”
顏小泥吐了吐舌頭,溜回了房間。
顏臻這才把雷莎莎讓進屋中。
一面說道:“本來睡下了,忽然算到你會來,就又起來了?!闭f著伸了伸懶腰,打個哈欠,很是疲倦的樣子。
雷莎莎不好意思的說:“師傅,莎莎打擾您了?!?/p>
顏臻揉揉頭發(fā)貌似無心實則無奈的說:“恩……也是沒辦法的事。”忽然想了什么似的,猛一回頭,眼睛直直盯著雷莎莎。這一下,倒把雷莎莎嚇了一大跳,張著圓圓的嘴巴,吶吶的說:“師傅……怎么了?”難道她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顏臻正經(jīng)嚴肅,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是、你、師、傅!”
雷莎莎翻了個白眼,這男人怎么……
算了,她乖巧十分的說:“知道了,師傅!”
顏臻狠狠咬了咬牙,剜她一眼:“我不是你師傅!”神情近乎抓狂。
雷莎莎也學那顏小泥吐吐舌頭,再說一次:“知道了……”
后面那二字還在口中,卻見顏臻握著拳頭在她眼前示威,只好生生吞了下去。想想又覺得好笑。掩著嘴兒偷偷一笑,眼波一轉,看到顏小泥在他的房間中伸出半顆腦袋在偷看呢。
顏小泥朝雷莎莎眨了眨眼,輕聲說道:“師母當然不可以叫師傅師傅呀。笨!”
雷莎莎的臉頓時刷的一下通紅,顯然顏臻也聽到了顏小泥的話,立即顯得不好意思起來。他抓了抓頭,裝做沒聽到,把雷沙沙引到廳中桌前坐下,為她倒了一杯茶水,這才緩緩道:“說吧,什么事情?!?/p>
雷沙沙疑惑的問:“師傅,不是會算嗎?”
顏臻不客氣的瞪她一眼:“不要叫我?guī)煾?!我算的也只是個大概!”如果真能算的準確無誤,那他定能算出當初若寒為何生那樣一場怪異的病來。若寒的靈魂也不至于流落到另一個時空。這也是他前幾日為若寒招魂的時候才發(fā)覺的事實。原來若寒和雷莎莎交換了靈魂,若寒現(xiàn)處的那個世界,對于顏臻來說是在陌生。如果想要順利的進入那個世界找回若寒,也許還要雷莎莎的幫助。所以,就算今天雷莎莎不來找他,他自然會去皇宮。
雷莎莎喝了一口茶,慢慢將近身宮女莫名死去的事一一道來。
顏臻的雙眉便隨著雷莎莎的訴說,一點一點收到中間,擰成一個“川”字。
“我們在云海的寢宮找到了踢彩虹的鞋,鞋底下還搜出一根毒針。彩虹就是被毒針刺死的?!闭f道這里,雷莎莎的雙肩微微顫抖,她還在為彩虹的死難過不已。
顏臻想了想,道:“這么說,那云海的嫌疑最大?!?/p>
雷莎莎點點頭:“恩,他已經(jīng)被押往地牢里關著了。”她抬起眼睛看著顏臻,將她想到的疑點慢慢道來,只是云溪在宮們外大聲表白那一段,雷莎莎不好意思對他說。
顏臻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你且先回去,我明日進宮,仔細看看那宮女的尸身?!?/p>
雷莎莎想想也只能這樣,點點頭,隨即便要走。
顏臻忽然又說:“莎莎,你想回去嗎?”
雷莎莎雙眼放光,喜道:“師……你想到讓我回去的辦法了嗎?”
顏臻搖搖頭:“沒有。不過我已經(jīng)找到了若寒的靈魂。她的靈魂現(xiàn)在你原先的身體里,以你的身份生活著……”
雷莎莎覺得心情寬慰了不少,若寒在她的身體里,即使性格與她之前變了很多,也許會有一堆麻煩的事讓奶奶頭痛,但至少,奶奶沒有發(fā)現(xiàn),莎莎其實已經(jīng)不在那個世界了。
她看著顏臻的眼睛,真誠的道:“謝謝你!”
顏臻別開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彼贿^是想早些找回若寒。
雷莎莎再次道別:“那么,師傅,莎莎先告辭了?!鞭D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雷莎莎飛翔在半空,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因為飛行的速度很急,她原本就披在肩上的長發(fā)隨著晚風飛舞著,那寬廣的衣袂也隨之擺動,纖巧的身影顯得輕靈飄逸。
經(jīng)過京都城門外的天空,地上一個潦倒躺著的男子,猛然座了起來。
他的頭發(fā)凌亂,衣衫襤褸,手中還握著一個骯臟的酒葫蘆。
只是,額前的亂發(fā)掩飾不了眸中的清冷的亮光,臉上的污垢也不能將他完美立體的五官隱藏。
那如雕刻般精致的下巴更是讓看到他的人忽略他此刻的邋遢打扮。
他忽然扔掉手中的酒葫蘆站了起來,腳一點地,飛了起來,竟是跟隨著雷莎莎去了。
雷莎莎盤旋在皇宮上方,看準了飛櫻殿正要落地,忽然感覺身后有人跟來,回頭一看,月光下,一個逢頭垢面的男子正咧著潔白的牙齒朝她笑。
雷莎莎嚇了一跳,身子陡然不穩(wěn),變的沉重起來,眼看就要跌落下去。
那男子快速飛到她的身邊,伸開一只手臂,攬住她的細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