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昶國多日,雷莎莎逐漸得知,這飛櫻殿原是若寒在做為前昶國妃子的時候居住宮殿。所以離前皇帝的寢宮和御書房頗遠。也許是因為飛櫻殿外的大片櫻花林,也許是暴戾的若寒也是懷舊感性的人……雷莎莎猜不透其中的緣由,總之,若寒當了女王之后仍住在飛櫻殿。
沒見過花開盛世,雷莎莎對飛櫻殿的感情遠不及從前的若寒,只覺得因為離御書房甚遠,來來去去總是不方便,干脆讓一干宮人將御書房的書籍文件一樣樣遷往飛櫻殿新辟出來的書房,也好方便她晚上辦公。
此刻,她穿著極是家常,站在飛櫻殿的宮門外,親自指揮著宮人們搬東西。
早春的陽光溫暖適度,淺淺的金黃撒在黑亮如緞的頭頂上,形成一圈閃亮的光圈兒。
雷莎莎額上微微涔出細汗,對著宮門們吩咐著:“小心一些。”
“保護好那卷書冊。”
“那個,放在第一排的書架上。”
身后站著阿寶依舊打扮成太監(jiān)模樣,忍著才沒將翹高的嘴巴嘟到鼻尖上。
小聲在她耳邊說道:“陛下,您真的不著急?”
雷莎莎仿佛置若罔聞,暫且不管究竟他有何根據(jù)能確定云海不是殺死彩虹的兇手,只要保證她的推斷是正確的,她的一顆心便稍稍安定下來。不!她在無人看見的一瞬間,微一皺眉,心道,這才是整個陰謀的開始。
究竟誰在背后主使?有何居心?
玉璽的不見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聯(lián)系?還有若寒身上所中的慢性毒藥……這一切,矛頭統(tǒng)統(tǒng)指向若寒女王。是有人想向若寒報復,還是想要篡奪若寒的江山?
她握了握拳,暗暗下了決心,若寒,莎莎雖然弱小,但絕對不會讓人奪走你的一切。
她默默的想,表情肅穆,目光落在遠處。
阿寶急了,秘籍,秘籍,對他誘惑極大的秘籍。
陪笑著:“師傅,陛下……”
雷莎莎依舊沒有搭理他,這是她和阿寶之間的拉鋸戰(zhàn)。
這個阿寶,雖然性格古怪,但既然號稱第一毒醫(yī),又會易容……應該也算是有才能的人吧。那靳慶狂妄不羈,囂張自大,且與她處處敵對。雖是保國護家一等一的人才,卻也是不易馴服的野馬。雖然童大人也能高瞻遠矚,才華橫溢,頗具見識,又能為國為民,眼下卻不在京城。許大人,李大人?他們怕是在若寒專制的統(tǒng)治下太久,早已經(jīng)磨去了從前的鋒芒,只是一味的迎合,少了自己的主張。
想想,她這個女王還真是勢單力薄,只有顏臻還能幫到一些。
但顏臻不在宮中,雷莎莎雖然討厭這個采花大盜,同時也佩服他的機靈古怪。于是有了想讓他留在身邊的意思。
經(jīng)過一天的相處,雷莎莎雖看不十分明白阿寶的不同常人的個性,但她掌握了他的軟肋。好奇,心急!
所以,她故作不急不慌,從容的站在一旁,看著宮人們一點一點將御書房搬到飛櫻殿,對于阿寶在耳邊的聒噪,全當沒有聽見。
阿寶急了,像尾巴一樣跟在雷莎莎身后,一面還要對著路過的宮人們笑。那笑極是苦澀,嘴巴都咧開了,眉毛還是斜八字型。
雷莎莎倒是不急,一來是早已經(jīng)確定云海不是兇手,二來,靳慶不也在查這件事么?
閑閑的在彩云搬過來的椅子上坐著,今天的陽光實在太好,一縷一縷金線一般,透過高大的櫻花樹枝椏照在身上。
端了彩云遞過來的香茗,掀開蓋子,深吸一口蒸騰而上的香氣,抬起頭,發(fā)現(xiàn)櫻花已經(jīng)打了粉白的花苞,心中一陣驚喜,嘴角也跟著露出淺淺的笑來。
阿寶急不可耐的蹲在雷莎莎身邊,裝模作樣的為她捶著膝蓋,慢慢湊近,神秘的說:“陛下,可知彩虹到底是怎么死了么?”
雷莎莎眼光淡淡的在他臉上掠過,漫不經(jīng)心的道:“朕只要知道彩虹不是云海殺的就行了。”
阿寶泄氣的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手支著下巴,眼巴巴的看著她,委屈的道:“師傅不是后悔收下阿寶這個徒弟了吧?”
若不是有很多人在身邊,雷莎莎的口中的茶一定噴出來了。
什么叫她后悔?明明就是他在沒經(jīng)過人家同意的情況下,強行做了她的徒弟好吧。
阿寶喃喃的念道,聲音極低極小:“阿寶保證聽師傅的話啦!師傅,您就說說那個秘籍好不好?”他揚起頭,嘴角笑的彎彎。
雷莎莎又是極力忍住噴出茶來,這男人還真的千變?nèi)f化,這會子,倒學起小貓小狗,撒起嬌來。
拿捏著火候差不多了,放下茶盞。
他聰明機靈,趕在彩云之前,伸手接在手上,一臉的笑。
雷莎莎起身往殿內(nèi)走,他跟在后面,并自作主張的對彩云道:“彩云姑娘多休息一會吧,奴才服侍女王。”
雷莎莎走在他前面,心中嘀咕著,看來她確實沒看錯人,他倒是聰明伶俐。
阿寶遣散了干活的宮女太監(jiān)們,跟著雷莎莎踏進了右側(cè)偏殿,關上門,他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一面磕頭,一面說道:“師傅,是徒兒錯了。徒兒再不會對師傅那樣!”
雷莎莎忍住笑,他認錯的態(tài)度是夠真誠,就不是知道他話里面可信的程度有幾分。
阿寶果然如雷莎莎所料,雖表面上誠懇真摯的認罪,心中卻在打著小九九。
哼,等騙了她的秘籍,一走了之,誰愿意做這女人的徒弟?
卻不知雷莎莎也早想好了對策。
像阿寶這樣的狡猾的人,會對才認識一天的“師傅”死心塌地么?雖然也不稀罕要他做徒弟,但眼下,雷莎莎正需要奇能異士,先留住他。
雙眸微瞇,一條計謀已經(jīng)涌上雷莎莎的心頭。
靈感來源于一千零一夜。暴君山努亞深深地厭惡婦女,存心報復,他每天娶一個女子來過一夜,次日便殺掉再娶。宰相的大女兒桑魯卓試圖拯救千千萬萬的女子。進宮后每天晚上都給國王講一個故事。她的故事無窮無盡,一個比一個精彩,一直講到第一千零一夜,終于感動了國王。
好,就照這樣做。而她根本沒什么秘籍,只給他些將精彩的科學知識,留在身邊。
主意已定,雷莎莎巧笑道:“阿寶,朕的秘籍可不是一兩天便學的會的。”
他見她終于開口談到秘籍,連連點頭,表示決心:“徒兒一定發(fā)奮學習。”
“好吧,咱們先從基礎的知識學起。”雷莎莎收起笑,一臉的正經(jīng):“你坐吧。”
他在她對面坐下,認真的豎起耳朵,秘籍啊!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字眼。
雷莎莎緩緩開口,講的是化學的基礎知識。
“基本元素是: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她是天才少女,記憶力超群,從前所學的化學基礎知識,什么分子原子質(zhì)子,她的眼前就像放著一本教科書一樣,流暢的講著。
他新奇的聽著,第一次接觸如此奇妙的科學理論,兩只眼睛閃亮亮的都是求知的光。
雷莎莎心笑,他感興趣那就好。說道:“阿寶不要小看這些基礎,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原理,這世界上一切組成皆可以分解出來。”
他搓搓手掌,興奮的道:“師傅的理論好的新奇。徒兒簡直前所未聞,但徒兒知道師傅講的全是真理!”只是有點急,到底那秘籍什么時候才可以修煉的成?不過,居然聽到如此奧妙的科學,也算是天大的驚喜!
雷莎莎見好就收,道:“今日就先講到這里。講說了,阿寶也不能一下消化掉。”
阿寶意猶未盡,但心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又感覺這女王的身上好像藏了一座取之不竭的寶座,怎么算也是他賺到了。
于是乖巧的道:“多些師傅傳授秘籍。”
雷莎莎微微一笑。
阿寶笑道:“阿寶從前頑劣,還請師傅見諒。”心里卻在想,這可是不得以而為之,要討好她才能學到更多東西嘛!
雷莎莎也不說話,只笑。
阿寶繼續(xù)道:“阿寶之所以確認彩虹不是被云海殺死的,是因為阿寶看到彩虹姑娘的傷口,其實不是被毒針所刺,而是被一種劇毒之蛇咬傷,立即斃命。”
雷莎莎心下一駭,又覺得不對,問道:“如果是被蛇咬傷,那傷口怎么會只有一個小孔?”
阿寶道:“那是因為有人在蛇的牙齒上做了手腳。”
原來如此。
如果云海能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害死一個宮女,便不會笨到往靴子里藏針來引起懷疑了。
只覺得豁然開朗,心中頓時卸下大石。
云海果然是冤枉的。
臉上的表情也舒展開了。
門忽然被推開。
雷莎莎警覺的朝門邊一看,卻是彩云笑著端了一盒點心朝里走來。
雷莎莎頓時放松了警惕。
阿寶卻一步竄到彩云伸邊,以極快的手法去拉彩云的手。
卻不想,那日落到水中幾乎溺斃的彩云此時身手超乎尋超的敏捷,竟隨手扔掉點心盒子,身子一旋,手收了回去,只聽著撕拉一聲,阿寶扯斷了她的半截袖子。
雷莎莎臉色頓變,看著彩云道:“彩云?你?”
彩云冷著臉一掌推向雷莎莎,雷莎莎胸口悶悶的中了一掌,一股咸腥的味道涌上喉嚨,雷莎莎兩眼一花,吃痛的倒了下去,阿寶飛到她身后將她接住,而彩云早已逃的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