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靳慶還在為那天讓那隱身的“刺客”逃走而氣惱不已。
將茶杯“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手邊幾案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像被點了兩把熊熊火焰一般。咬著牙,握緊了拳,道:“居然讓他給跑了!那個臭道士!”
逸在他身側坐著不緊不慢的喝著茶,淡淡勸道:“大哥不要生氣了。大哥神勇,下次一定能抓到他。”
靳慶憤恨的道:“那臭道士,明顯和他是一伙的。若寒女王,我們究竟犯到了你什么?居然如此三番五次的想致我兄弟于死地!”眼睛凌然看著逸公子:“逸,你為什么不殺了她?你已經不恨她了?”
逸的身子顯然僵了一下,他拿著茶蓋子不斷的磕在茶杯上,須臾,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一雙清明朗目道:“我恨若寒,但不是現在的女王。”
靳慶恨鐵不成鋼的看他一眼,道:“逸弟,你好糊涂!她不就是若寒女王!若寒女王就是她!”
逸搖頭輕笑:“糊涂的是大哥。她和若寒女王一點也不同。”
靳慶道:“我當然知道……那不是因為她大病一場,忘了從前的事么?她的人還是從前那個!逸弟,若她萬一想起從前的事,還是那樣對你,難道你能忍受!莫不如趁著現在的她膽小懦弱,殺了她!”但當他說到殺了她的時候,莫名的心間一顫,眼前忽然閃現出她病后第一次下朝后,乘著輦車從他面前經過的美麗側面。猛搖了搖頭,強行趕走這個不好的畫面。拿起幾案上的茶盞,將茶當酒一口飲盡。
逸看著被中碧綠的茶水怔怔發呆。
他曾經是那么的想要殺了她,可是后來,他好像忘記了這件事一般。難道真的是他忘記了她曾經給他帶來的恥辱?還是他對一切無所謂的性子使然。既然已經停止了羞辱,他便可以輕易原諒。
也學著靳慶的樣子,仰頭飲盡將茶做酒,一飲而盡。
靳慶覺得不過癮,卷起袖子,朝廳外叫一聲:“拿酒拿菜上來,要快,快!”
陳年老酒整壇整壇的搬上,靳慶啪的一聲拍開泥封,咕咚咕咚倒在大碗里,舉起來就朝嘴里灌。
逸公子有一些遲疑,靳慶已經將另一碗酒遞到逸公子面前:“陪大哥喝!大哥隨時還會出征,你我兄弟喝酒的日子,算算并不多。”
逸公子不再說什么,也許醉一場再好不過。這一喝,便到了掌燈時分。
靳慶醉眼迷離,大著舌頭說:“逸,你這個人,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大哥應該讓你……讓你多留在那個女人身邊,讓你……讓你吃吃苦頭,你就會恨她了。”
說完,他豁然起身,喝醉的身子前后搖擺了幾下才勉強站穩,對下人道:“拿了本將軍的披風來!”
立即有侍女為他拿上披風,他大手一扯,旋起披風披在身上,紅著眼睛向逸說道:“大哥送你回宮!今天就送你回宮!要你!”他伸出食指,一字一頓的說:“要你,記起她的壞來!”
逸愣了一下,說道:“大哥不要逸陪了嗎?”
“沒有什么比讓你記起仇恨更重要的!”不由分說,靳慶有力的大手拉住逸的手臂,將他往外拖去。
馬車轱轆碾過京城的路面發出骨碌碌的聲音,逸喝的不少,半撐著醉意朦朧的眼睛,由著馬車將他帶入宮門。
進了宮,靳慶執意要送逸回飛櫻殿,兩個醉酒的人相互扶持著,一搖三擺走著。
他們到達飛櫻殿的時候,雷莎莎和云溪正好摔倒在飛櫻殿后院的花圃中。
云溪與雷莎莎就這樣面貼著面,雷莎莎的臉似火燒,想要起來,他的手摟的那么緊,雷莎莎輕咳了一聲,扭了扭腰,云溪這才恍若才中美夢中驚醒,忙放開了手。
兩個終于重新站了起來,雷莎莎卻絞著衣角側過身垂著頭不敢看他。
云溪這才記起,她是女王陛下啊,他怎能如此。
忙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一時忘我,還請陛下恕罪!”
雷莎莎不知所措的啊了一聲,才結結巴巴的說著:“這……這……沒關系,朕不怪你……”
云溪歡喜一笑,牽了她的手道:“臣妾發現抱翠潭附近竟然有一顆櫻桃樹早早的結了果子呢。”
雷莎莎仰頭望了一眼他深情溫柔的眸子,忽然如觸電般垂下,急忙從他手中縮回自己的手,仿佛她又變回從前那個膽小的女孩……
他微笑著,聲音亦是充滿愛憐:“臣妾帶陛下去摘櫻桃,可好?”
雷莎莎咬著下唇,心噗通噗通的亂跳,她實在無法讓心平靜下來,低著頭,說道:“朕……朕覺得還是明天去好了。天晚了,朕要回去休息了。”
說著,便急急往回走去。
只留下云溪悵然若失的站在原地。
她不敢回頭,她知道云溪一定癡癡的看著她的背影……
腳下的泥土很松軟,踩著有沙沙的聲響。她竟然沒有為云溪的“冒犯”生氣,回憶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仿佛隱隱帶著淺淺的甜在里面。于是,走著,嘴角不知不覺扯出一絲連她自己也未察覺的笑來。
宮門,靳慶一把推開幾個想攔住他的太監和宮女,大剌剌的走進,就好像在自己家中一樣。
“女王呢?女王陛下呢?”
靳慶直接走進雷莎莎的寢宮,將逸放在床上,通紅的一雙眼仿佛隨時會迸出灼傷人的怒火。
飛櫻殿,一時喧鬧起來。
雷莎莎懷揣著隱秘的甜蜜一路趕來,遠遠見到殿中燈火如晝,一個男人咆哮的聲音斷續傳來,不由得皺了眉,一心只想快些回去,見面前的花圃只是種著矮小的花,于是提著裙子想要橫穿過去。
越往里走,雷莎莎就越覺得后悔,這花圃中一定是死了什么動物,滿鼻子里聞到的都是尸體腐爛的味道。
但退回去似乎不可能,只要捏了鼻子,強忍著往里走。
卻不想腳下踩到一個軟軟的物體……
絕對不是泥。
感覺很奇怪,便停了下來,乍見一個黑乎乎的大東西橫在花從中,雷莎莎厭惡的踢了踢,那黑東西上面便轟的一聲,飛起無數蒼蠅。
雷莎莎感覺一陣惡心,拿開手揮趕著空中的蒼蠅,那陣腐臭味便越發濃了……
感到胃中一陣痙攣,收縮的難受,低頭傾身,就要嘔起來,卻不想借著殿外宮燈的光,讓她看到那黑東西的頂端,絲絲縷縷,散落在泥地上的,正是人的頭發……
雷莎莎再也忍不住了,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