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的畫和他的人一樣飄逸。淡淡墨跡勾勒輪廓惟妙惟肖,加之漫天飛舞的櫻花花瓣,整個畫面看起來空靈飄渺,唯美的不似人間。如果非要挑毛病,自然就是那個站在她身邊板著一副臭臉的誰誰誰。煞風景啊。
不過,她可以假裝看不見。歡喜的看著畫中的她,雙眼含喜,神采與她本人并無二至,她甚至可以在畫中人的眼中,看到那種陷入愛情的淡淡甜蜜……臉上一熱,真害怕這種隱秘甜蜜的秘密被逸知道了。
看著畫,心思便不知飄向了何方。
靳慶雙手交抱于胸,冷聲道:“沒什么看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雷莎莎才不和他生氣,吩咐宮女將畫好好裝裱,她要仔細收藏。
靳慶舉目環視了一眼櫻花林,不耐煩的道:“逸弟,這是女人才喜歡的地方,大哥帶你去城東的醉俠客喝二十八年陳釀的好酒,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話說完,雷莎莎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已經拉著逸公子朝宮門外走去。
只留下雷莎莎在原地,心口一陣空蕩蕩的悶。
再也沒了賞花的興致,踱步回了書房。想到云海順利洗脫了冤情,現在云喜宮靜養著,她應該去探視慰問的。可是她該如何面對云溪云海灼熱的眼睛呢?她該如何拒絕他們滾燙炙熱的愛呢?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呢。
還是過兩天再去吧。
在書桌邊坐下,翻了翻奏折,報道的盡是好事。如果昶國真的像這些大臣報上來的折子里那樣說的,富足,安定……唇邊扯出一抹笑,沒事不是很好嗎?這女王也做的輕松啊。但她清楚的知道,這只是表面上的寧靜,誰猜的到內部已經風起云涌了呢?
希望盡快找到玉璽,盡快弄清楚若寒中了何種慢性毒藥,當然最最希望早日找到若寒的靈魂,好讓她回到21世紀去。
回去……想到這個字眼,心中竟然前所未有的難受起來。
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能見到逸了……
逸……她哀哀的嘆了一口氣,為什么她總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呢?她好想知道,她愛他,他也愛她嗎?可就逸的性格,讓他說出來,恐怕很難。除非,能鉆進他的心中,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到這,忽然茅塞頓,忽地直起了身子。
顏臻不是教過她隱身術嗎?
她興奮的幾乎要鼓掌歡呼了,為什么早沒想到。她可以這樣呀!
點點頭,對,就這么做。
對宮女聲稱要午睡休息,回到寢宮內,不留一個宮女,關上門,忐忑的坐到床上。
她覺得她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其中還夾雜著一種偷窺者的羞恥感和犯罪感。
她猶豫,徘徊,自我勸阻。但有什么比知道逸公子心中所想更具誘惑力的呢。
她安慰自己,就一次,不道德的事情就做這一次好了。老天,會原諒她的吧。
但一顆心撲通撲通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就連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她小心翼翼的盤起雙腿,努力讓心跳安靜下來,冥想著顏臻教她的咒語。
時間滴答……
她再睜開眼,走到更衣的銅鏡前,銅鏡空空,照不出她的模樣,高興的咧嘴一笑。
穿墻,出了飛櫻殿,故意在做事的宮女面前經過,她們只是照樣做著手上的事,根本沒看到雷莎莎。
雷莎莎激動的想,她隱身成功了。
再念一聲咒語,飛上天去。
山谷中,石板上打坐修煉的顏臻沒來由的身子一抖。
驀地睜開炯炯雙目,緊急的掐指算著。暗叫一聲,糟了,那丫頭要闖出禍來了。
起身,朝天空飛去。
城東上空。
雷莎莎俯身看著繁華京城,尋找靳慶口中所說的那家酒樓。
一眼看到一家客人云集的店門外,掛著大紅的招牌:醉俠客。心中一喜,在門前落下。
身邊來往的人熙熙攘攘,誰也沒發現隱身的雷莎莎。
雷莎莎覺得十分有趣,竊笑著,朝里面走去。
大堂里坐滿了客人,雷莎莎一眼望過去,沒有找到靳慶和逸公子。料想靳慶一定會去樓上的雅閣包廂。于是朝摟上走去。
一連找了好幾間,也不見他二人,雷莎莎有些急了。站在走廊上,皺著眉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她最討厭卻也及其熟悉的笑聲。頓時喜笑顏開,原來他二人再那間名為“風輕閣”的包廂。
店小二正好推門為他二人上菜,雷莎莎便跟在后面直接走了進去。
果然見靳慶正在往逸公子的酒杯中斟酒。見逸公子身邊還有空位置,雷莎莎便默默的坐了下去。雙手靠在桌上,托著腮,看著逸公子。雖然知道她是隱身的,別人不會看見,可這樣肆無忌憚的看一個男人,雷莎莎還是忍不住面紅耳赤。可是真的好幸福。
但愿時間就此停住,她愿意就這樣看著他,一生一世……
小二放下菜,隨即便走了。
靳慶這才舉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直呼:“啊!好酒!逸弟,你也喝!”唇邊殘留的酒大力用袖子抹去。
逸溫和一笑,舉了酒杯,朝靳慶示意,寬大的袖袍掩面,輕嘗一口,優雅的放下。
雷莎莎鄙夷的看一眼靳慶,又帶著一臉笑意看逸公子。這就是區別,一個粗魯,一個文雅。一個她討厭的,一個她……唉,臉又熱了起來,她明明是沒有喝酒的啊。
靳慶不滿的瞪起眼看了看逸公子,道:“逸弟,你怎么這么不爽快!酒當然要一口喝盡!你不見大哥我馳騁沙場的時候,幾萬個弟兄一齊舉著大碗喝酒。那三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的豪邁氣勢,真是叫人大叫爽快。”
雷莎莎心中暗笑,這大老粗的一個男人,還懂的三百里分麾下炙?
卻見逸對他微笑吟道:“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狹長的眸,看著靳慶:“大哥,酒便要慢慢的喝,細細的品……”
靳慶大笑一聲:“逸弟好興致。我兄弟三……”說到這,他忽然像被卡住了喉嚨,低頭看著空空的酒杯。須臾,為自己滿上,舉起說道:“大哥說錯話了,罰酒三杯。”他仰頭就是一口喝掉,然后又接著喝了兩杯,這才吐了一口氣,看著逸公子。
逸的唇邊始終帶著笑,但笑此刻看來,卻是那般苦澀。
良久,他才低低的說:“兄弟三人!兄弟三人啊!”聽得他的聲音悲戚戚的,雷莎莎也跟著難受起來。
另外一人是誰?他們中間又發生了什么?
“喝酒!不要提童……”靳慶顯然喝的多了,舌頭也大了起來,明明是想避開那個人的名字,卻差點脫口而出。
逸只是笑:“沒關系。童傖桀……”
童傖桀?
雷莎莎跟著一驚。原來他們曾是兄弟三人。回想起他三人在一起時的,靳慶和逸對童傖桀均是沒有好臉色。
原來他們之間早已從親密無間的兄弟,反目到提起名字都會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