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慢騰騰的走出來。幸好夜色很深,否則這張老臉皮真的掛不住。
“斷大俠,你怎么知道是老夫啊。”他用‘親熱’的聲音說著,卻不敢靠斷水流太近。
“我們是什么交情。”斷水流打著哈哈道:“就算你化成灰了,本大俠也不會錯認的。”
這算是威脅嗎?
鬼醫汗滴滴的點了點頭:“是,是,你說的是。”心里卻是哀嚎不已,這才過了幾天的舒坦日子啊,怎么又遇上了?真他媽的倒霉!
“本大俠有件事想拜托你幫忙,不知道鬼醫有沒有空?”他發出友好的邀請,可那雙亮晶晶的瞬子里卻全是壞笑,看得鬼醫頭皮發麻。
我沒空!我很忙!給我死遠點!
這些話當然不能說,忙諂媚道:“斷大俠的事就是老夫的事,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最好是拉你墊背!哼!
一旁的單無雙神色古怪的盯著兩人瞧了好一會兒,趁這個空檔輕聲問了一句:“他是誰?”
她這一問,鬼醫才有空朝她望來,光線雖是昏暗,但他一眼就認出單無雙來,驚訝得張大了嘴。
這個小女娃竟然還活著,而且還跟瘟神在一起?看他們兩人關系好似不錯,我是不是該討個人情?上次為了醫治她,損失慘重!
斷水流輕笑道:“我給你介紹,他叫鬼醫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但醫術了得,上次就是他救了你的命。”
呸!老子今年才六十九,哪來的七老八十?鬼醫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笑容僵硬的看著單無雙。
頓了頓,他又道:“這位叫單無雙,本大俠的徒弟。老頭,打個招呼。”
“單姑娘好,老夫有禮了。”姓單?會不會是季陽城單如秋的家人?不對啊,既然是單家的人,怎么會被打成那樣?鬼醫腹誹完,不等她開口,脫口道:“單姑娘,你的傷都好啦?”
普通人傷成她那樣,一年半載都別想下床。現在她卻坐在馬背上,證明自己的醫術確實了得。
鬼醫不覺飄飄然起來。
單無雙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回神,淡淡道:“鬼醫何以知曉我曾受傷?”他指的是哪一次?為什么她一點也不記得這個叫鬼醫的人曾醫治過自己?而且,他叫自己單姑娘?
她滿腹疑惑的望了一眼斷水流,無聲詢問。
“我也是從他手上把你救下來的。”斷水流驀然想起初次見面的情景。那時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渾身上下沒一處完好,若不是自己心血來潮捉弄鬼醫,讓他醫治。只怕就沒今天的無雙了。
幸好!幸好當時做了這樣的決定,不然他就錯失了一個好徒兒,一個好……
什么叫從我手上救下來?我有要害她嗎?沒有!絕對沒有!鬼醫聽斷水流避重就輕的將自己功勞抹殺,心里頓時就堵上了,小聲嘀咕道:“單姑娘的命可是老夫從閻羅王哪里搶來的。”
“嘖嘖嘖,當時若不是本大俠及時趕到,只怕你手里的刀子早就……”手在脖子邊比了個咔嚓的姿勢,斷水流劍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還不是你騙我說亂葬崗有人死而復生。”
“亂葬崗?”單無雙聽到這幾個字,眼半瞇,試探道:“那晚是你從亂葬崗把我帶走的?”
她當時看不清來人的長相,但記得他的笑聲,又陰又冷,一度以為自己撞鬼了。
鬼醫眨巴了一下眼睛,想承認又怕她想起一些事,不想承認,瘟神又是人證,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只聽瘟神充滿磁性的聲音傳來:“這件事以后有空我再慢慢告訴你,現在先談正事。”
鬼醫如蒙大赦,附和道:“對對對,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去,說正事要緊。就是不知道老夫能幫上什么忙?”
最好一米米的忙都幫不上,我現在要搬家。
單無雙點點頭,算默認了他的做法。
斷水流神色一變,嚴肅道:“被火燒傷了臉,你能醫治嗎?”
明明是詢問的話,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鬼醫聽出了其中的奧妙,胸有成竹的說:“當然可以,不但能恢復原本容貌,還能讓受傷的人比原來更好看,而且看不出一丁點的痕跡!”
“若不能呢?”
“不可能!老夫其他的什么不會,但在這方面還是有絕對的自信。你若不信,盡管一試!”
鬼醫吐字鏗鏘,一副不容置疑的堅決表情。
懷疑他什么都可以,但絕對不能懷疑他的醫術!那是對他人格的藐視,對他尊嚴的踐踏!
“呵呵,我信。我也信你沒這個膽量騙我。”斷水流似松了口氣,口吻愉悅道:“無雙,我們跟他走。”
“你要我換臉?”
單無雙輕輕皺起了眉頭,心里有些錯愕。
“你不要多想,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樣子,只是不想再聽到有人叫你……”斷水流心里五味雜陳,當初若不是自己離開,她又怎么會傷成這樣?
看著他愧疚的眼神,她釋然道:“不關你的事,去就去吧,我也不喜歡別人叫我丑八怪。”
她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語調輕松。
兩人的對話落進鬼醫的耳里,心里當下就有了計較。他從沒看過,甚至沒聽過瘟神對誰特別的好,但現在看來,單無雙似乎對他很重要。只要巴結好單無雙,難道還怕瘟神威脅嗎?哈哈哈,老夫實在太聰明了!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走吧!”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兩人下了馬,跟在鬼醫的身后在茂密的林間抹黑穿梭,不多時來到一個黑乎乎的木屋前。
“兩位稍等,老夫這就去開門。”
燭火將狹小的木屋照得透亮,單無雙這才看清鬼醫的容貌。
歲月的滄桑在他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皺紋滿布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就像黑夜明燈,格外明亮。
總的來說,鬼醫雖然頭發花白,身形也有些佝僂,卻是寶刀未老的典范。
鬼醫替單無雙診治,斷水流在一旁凝神觀看,就怕他出差錯,雖然他對醫術一知半解,但親眼看著總是安心點。
“單姑娘果然不凡,上次老夫為你接骨的傷口竟然宛若新生,將來必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說到底還是我醫術了得啊,嘻嘻。
“有勞鬼醫了。”
三日后。
“無雙,你準備好了嗎?”斷水流緊張得手心冒汗,不知道她會變成什么樣子?
單無雙內心亦忐忑不安,點了點頭:“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