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著休息了幾日,我的骨頭都快乏了,整天無所事事,感覺特難熬。
大少爺送的那藥真有效,涂在身上冰冰涼涼的,特別舒服,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一覺醒來,便覺得精神充沛,好象一點都沒受傷的樣子,我心中很是感激大少爺,覺著那藥一定很名貴,我算是欠他一份人情了。
想到今天又可以正常工作,心中便一陣歡喜,可當我趕至“靜云軒”時,卻見著一名面生的丫鬟正在里面伺候著。我不禁疑惑著:大少爺不是說幫我請的只是臨時假嗎?難道是我聽錯了?還是他弄錯了?不成,我得去問個清楚。
我正待轉身離去,屋中突然傳來三少爺的聲音,道:“誰在外面?”我一愣,頓住腳步,卻不知該答不該答。
“是離若嗎?”三少爺又問道。我的心陡然漏了半拍,這三少爺是神算子嗎?這么靈?一猜即中!我回過神來,忙答道:“是的,奴婢離若給三少爺請安來了?!?/p>
沉默一會兒,三少爺才道:“進來吧?!?/p>
我垂首步入,偷瞟了正在用膳的三少爺一眼,他只是靜靜地用膳,并無話語,亦不看我。我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以為他至少聽說我受傷了,也該意思意思地關心一下。
屋中無人說話,氣氛有些沉悶,我頸項垂著都酸了,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忍不住用手捏捏揉揉后頸,果然舒服了許多,才放下手來,便看到那個面生的丫鬟一臉詫異地看著我,我不禁朝她做個鬼臉,那丫鬟忙嚇得不敢看我,低低地垂下頭去。
旁邊的小桃卻一副要笑不敢笑的樣子,我忙加把勁朝她做一個搞笑的“Q”型臉,小桃忍不住笑出聲,臉上一陣漲紅。
我正得意著,卻不想尚于歡抬頭便看到正在做搞笑造型的我,我忙著放下手腳已是來不及了。尚于歡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得我心頭毛毛的,更是不敢看他,一抬眼,卻看到小桃在他背后對我做鬼臉。哼!為虎作倀的家伙!我拋她一記衛生眼……這段時間,我以無人能敵的可愛嘴臉很快便與小桃和順子混得爛熟,一個個稱兄道弟起來。
尚于歡看我一會兒,便又低頭用膳。我不敢再有小動作,只得乖乖候著,終于,三少爺用完膳,一個丫鬟忙遞來玫瑰露,三少爺輕含一會兒再吐出,再用干凈毛巾拭拭嘴角。
天知道,第一次時,我還以為那玫瑰露是膳后飲品,用來美容養顏的,竟對三少爺道:“請少爺用茶。”結果三少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了我一會兒,終至很不給面子地大笑了幾聲。唉,我那個窘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待丫鬟們收拾完畢,三少爺淡聲道:“都退下吧?!?/p>
“是。”丫鬟們忙應聲離去。我正猶豫著,但想想他說了個“都”字,那也包括我才是。我便跟著最后一個丫鬟后面準備退下。
尚于歡突然道:“最后那個留下。”
我本能的回過頭去,身后沒人,那是說我了?我忙收住腳步,轉過身來,微微福身道:“少爺有何吩咐?”尚于歡卻并未回答。我那句問話便似懸浮在空氣中,上不得,下不得,甚是僵硬。
待丫鬟們都退去后,尚于歡才慢慢開口道:“聽說你受傷了,可有大礙?”
難得難得!終于想到要表示一下上司對下屬的關懷與慰問了。我笑道:“謝謝三少爺關心,奴婢已無大礙?!?/p>
沉默一會兒,尚于歡才輕輕嘆口氣,道:“看起來似乎真的無大礙了?!蔽腋胶椭c頭。
“過來?!薄鞍??”“我讓你過來,離我那么遠說話不累嗎?”“哦?!蔽夜怨缘刈呱锨叭?,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停住。
尚于歡微皺眉頭,道:“再向前兩步。”我便乖乖地挪了兩小步,估摸著少爺在想些啥?
尚于歡突然站起身,向前一步,剛好到我面前,兩個人貼得好近,足尖抵著足尖,我的心頓時狂跳起來,呼吸仿佛也被奪走。只是呆呆地、愣愣地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他想干嘛……
尚于歡不禁笑開,眼角、眉梢飛揚,輕輕靠近我的臉,他想干什么?要吻我嗎?我心中吶喊著快離開!身子卻如同被點了穴般怎么也動彈不了。他輕輕擦過我的臉,附在我耳畔道:“你這樣看著我,我會以為你想要我吻你……”喃喃細語,似無邊的誘惑。
他……他在說什么?我要他吻我?
天哪!我真的是那樣的神情嗎?哦,好丟臉!
我忙埋下頭,眼神東躲西藏,最后只敢盯著他白色的皂靴不敢擅動。他突然執起我的手,輕輕掀開蓋住手背的水袖,一道鮮紅刺眼的鞭痕便躍入眼簾。尚于歡抓著我的手不禁一緊,我的心也隨之一緊,他看著這傷痕許久,突然輕聲問道:“痛嗎?”聲音帶著絲絲沙啞。
我的心不禁一滯,本能道:“不痛。”
“真的?”他用拇指輕輕撫摩著那已然結疤的傷口,酥麻中帶著絲絲的刺痛。我的心不禁微微顫抖,一陣快于一陣,仿佛波濤一般,不知是為那酥麻還是為那刺痛?我心頭一陣錯亂,暗暗平復情緒,思慮著如何解開這曖昧的魔咒……
思緒翻轉間,忙道:“自然是真的。少爺您乃富貴命,自然沒挨過板子,更甭說鞭子了。奴婢乃貧賤出身,挨板子之事是家常便飯,早就麻木了,就算先前再痛徹心扉的疼,也早已不記得了。所以呢,少爺您也就不必替奴婢我擔心了,奴婢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嗎?再抽上十鞭也死不了人的……”
我為了證明我的話屬實,還故意原地轉了好幾圈,揮揮手臂,踢踢腿,扭扭腰道:“怎么樣?奴婢挨了幾鞭倒似打通了各個關節,奴婢現在這腰肢、這手臂可比那水蛇還要靈活三分,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尚于歡看著我顯擺的樣子,也不禁笑了,道:“甭扭了,我能夠看出你已完全康復了,可還是要小心些,別扯到傷口,否則又要喊痛了?!?/p>
才不會呢,再痛我也不會在你面前流露半分,就如剛剛,我并非真的全好了,但為了能讓你寬心,我忍著痛也要做到一個健康的離若會做的事。我不想看到你擔憂的神色,不想看到你緊蹙的眉頭……
我額頭上慢慢溢出微薄的汗,由于剛剛的大幅度動作而扯到了傷口,陣陣抽痛傳便全身,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一些原本凝固的傷口被一股奔騰的液體沖擊著,我身子僵住,不敢擅動,怕一個輕微的動作便會刺激到那股力量,而后果,是我最不忍看到的……
“怎么了?臉色怎么這般蒼白?是不是傷口還沒好?”
我忙躲開他關心的眼神,大聲道:“奴婢說好了自然就是完全康復了,奴婢可從來都不會欺騙三少爺的?!庇行┬奶?。
尚于歡注視我的目光慢慢抽離,眼神有些凝重,欲言又止,眼中又慢慢彌漫開霧氣,那霧氣來得快又急,揮不散,趕不走,更看不透,仿佛在害怕著什么,仿佛在逃避著什么,又仿佛在防備著什么……是在逃避我嗎?是在防備我嗎?他在想些什么?是我哪里出錯了?為何剛剛還好好的,怎么轉眼間就變了?我腦中來回搜索了一圈,并無異常情況呀……
我定定的回視他,眼中有著不安、疑惑、茫然……但更多的是坦然。既然沒有做錯事,就不必心虛。
尚于歡注視著我的眼神不禁閃了閃神,快如閃電,來不及捕捉,更來不及思考。那一瞬間的變化令我心頭陡然慢了半拍,只是再看過去時,那眼中仍是漫天大霧,濃的化不開,只是表情不可察覺地轉柔了一些。他微微撇開頭,道:“你當真不會欺騙我?”
這話什么意思?我何時欺騙他來著?反應過來,我忙答道:“當真。”
他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口:“你……跟大哥是什么關系?”他再次看向我,眼神一動不動,仿佛要看透我一般。我相信我的任何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禁一陣心慌,雖然沒做過什么壞事,但被人這么盯著,卻總有種心虛的感覺。也不知道三少爺都聽到些什么閑言雜語,竟會如此問我?我能說什么?說我和他是合作關系?顯然不行,我會死得很慘的!
我偷瞟他一眼,尋思道:“自然是主仆關系?!?/p>
話畢,突然感覺下顎一痛,我不禁略鎖眉頭,微微掙扎。
這一家人的習慣怎么都這么奇怪?都喜歡掐人下顎,我再掐都成瓜子臉了,雖然那樣也不錯,但我還是比較滿意我現在的臉型,微圓,有點嬰兒肥,看起來會比較可愛……
可是這三少爺今兒個是怎么了?脾氣這么大?從我一進門便感覺到他的不悅,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錯覺,現在終于證實了我的感覺是正確的,只是不知他為何心情這般差,難道是因為閑言碎語?應該不會吧;難道是因為我說主仆關系惹他不高興了?那他要我說什么?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的?這個人真欠抽,我看是男人心海底針才是!
我不禁也有些惱火,怒視他道:“請問三少爺到底要奴婢說什么?奴婢說什么您才滿意?”
尚于歡突然逼近,俊臉頓時放大,微熱的鼻息輕撫著我的臉,我的臉迅速升溫,熱度蔓延至全身。但我從他貼近的眼中看到兩簇跳躍的火苗,頓時想到他還在生氣中,不禁脫口便道:“少爺在生氣嗎?”說完才覺得這時實在不宜說話,因為兩人靠得太近,仿佛我的嘴只要微微往前“嘟——”一下,便能碰到他的臉。
我有些不自在的身子后傾,他卻好似跟我作對一般,我退后一點,他便向前一點,我再退,他再進……終于,我退無可退,又無法前進,僵持之間,卻聽到他冷冷的聲音道:“為什么傳言說你是大哥的女人?還說不會欺騙我?”
我一驚,腳底不住打滑,竟直直的向后摔去,三少爺一把接住我,我忙順勢站穩,感覺背上隱隱有血絲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