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祭之宴,恭請華青鸞公主玉趾,共慶芳辰,同祭花神。”
金銀雙色纏枝連理花紋,灑金銀箋,邊角上描繪著精致的花朵紋理,清雅而又尊貴,墨玉色的字跡,遒勁飛揚。下面用小字寫著具體的時辰和地點。
花祭宴。
花祭日是魏國最隆重的節日,在三月初五正日這天,君臣要祭拜天地花神,事后,在皇宮設宴,款待眾臣。因為是祭祀花神,所以,還會邀請魏國的名媛才俊,衣香鬢影,風流旖旎,是魏國女兒家最期待的盛宴。花祭宴也會邀請些質子府的人,一來炫耀,二來玩弄。
然而,即便如此,卻仍然讓那些人爭得頭破血流。
質子府的人身份卑微,任人欺凌,若沒有靠山,境遇會無比的凄慘,如果能拿到花祭宴的請柬,無異于是身份與機會的雙重福利。在那種高官權貴云集,青年才俊畢至的風流宴會,隨便勾搭上一個,都會是極大的依靠。因此,每一年,為了從典儀監手里拿到給質子府的極少的請柬,眾人無不使盡渾身解數,討好獻媚,手段盡出。
而這種權利,才是典儀監最大的依仗。
他可以決定你是否能夠出席一些盛大的宴會,是否能夠遇到堪為靠山的貴人。
這樣千金難求的請柬,居然會平白無故地落在華青鸞手中,不得不叫人玩味。華青鸞摩挲著那張精美的灑金銀箋,想起昨晚的遭遇,蕭離墨那悠然微笑的模樣,悠然浮現在腦海之中,讓她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笑。
看來,有人想要看戲呢!
既然如此,那她自當濃墨重彩,好生演繹一番才是。
“羽若,把我的梳妝匣和衣裳首飾,都取出來,我要好好地裝扮一番……好去參加這群英薈萃的花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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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皇宮。
花祭之日,是魏國百花怒放之時,隨處可見花樹繽紛,盆栽妍姿,設宴的文成殿也不例外,院內桃嬌李妍,爛漫如云霞,灼灼其華,殿內擁簇著無數的盆栽花朵,瑰紫艷紅,紛繁富麗,與殿內眾人的華衣錦服,嬌顏俊臉相映生輝,氤氳出滿室的芬芳旖旎。
如今宴會還未正式開始,賓客也并未到齊,暫時由太子魏于延和云王爺魏于堅招呼。
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位魏國太子年約三十歲左右,面白微須,堆著滿臉的笑,看起來和和氣氣,但那幽深的眼眸卻令人有些寒栗,給人一種精于算計的感覺。他向其余眾人打個招呼,最后回到前排最尊貴的客席,對著眾人一拱手,帶著笑容,意味深長地道:“父皇壽誕,居然能夠勞動諸位貴客駕臨,前來賀壽,真令人受寵若驚啊!”
暗辰國尊貴驕傲的太子凌清寒。
月華國有戰神之稱的睿王爺蕭離墨。
戎狄國寵榮不衰的七皇子秦鶴軒。
以及楚國被認為最有可能繼位的三皇子楚戒之。
可以說,眼前這四人,是當今大陸上最才華橫溢,權勢滔天的少年貴胄,也是四國最出類拔萃的精英,甚至可以說會是將來四國的國主,如今卻為了魏國國主的壽誕,齊聚魏國京城,又來得如此之早,提前一月到來,到來之后,又四處拜訪魏國高官權貴,這讓魏于延不得不警惕謹慎。
可恨魏于堅,為了對付他,非但不警戒外人,反而拼命結交,引為至交好友。
“魏太子這是哪里話?我們五國素來交好,魏國國主壽誕,是何等大事,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前來恭賀,也是應該的。”眾人之中,最先出頭的自然是暗辰國太子凌清寒,無論怎樣溫和恭謙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帶著凌人的傲氣,“再說,魏國花都之稱,我聞名久矣,早就想要來欣賞一番了!”
其余三人微笑點頭,優雅而矜持。
魏于延心中一跳,看樣子,這四人似乎結成了某種聯盟,恐怕來意不善。五大強國雖然并立,卻有強弱之分,如今諸國情形詭異,似乎都頗有野心,吞并其余眾國,如果戰亂將起,那素來偏安柔弱,卻又富庶美麗的魏國,很可能會首當其沖。
但無論如何,身為魏國太子,他一定會好好守護魏國,決不許他人輕易欺辱。
魏國雖然,但現在畢竟占據了主場之變,如果這些人真有異動,就算拼得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他也不會讓他們離開魏國的!魏于延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稍稍心定。
“既然如此,各位都是我魏國的貴客,若只是賞花游景此等風雅之事,我自當令諸位盡興。只不過,魏國偏居一隅,居民雖素來溫和,但亦有魏國的規矩,不可輕觸,還請諸位謹慎,以免有不必要的誤會和損傷,那就不好了。”
言下之意,這些人安分守己還好,若是有所異動,他絕不會放過!
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綿里藏針,極為得體。
可惜,旁邊魏于堅卻出來攪局,不悅地道:“皇兄這是什么話?這四位貴客,不遠千里前來為父皇祝壽,自然應該以貴客之禮相待,何況四位都是天潢貴胄,從小教習禮儀,就算有所觸犯,也是不知者不為罪。皇兄這話,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吧?”
四人坐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這對兄弟內斗。
魏于延卻不想在四人跟前失儀,并未接話,只冷冷地盯了魏于堅一眼,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說起來真是榮幸,清寒太子,睿王爺,”說著,瞥了一眼稍遠席位上的青衣少年,“加上自小便在魏國做客的楚國十一皇子,絕世四公子,四聚其三,真是難得。可惜艷公子不在,不然,絕世四公子齊聚首,想必更為精彩!”
對于這位艷公子,就連魏于延也從未見過,極是好奇。
暗辰國與戎狄國相近,對于這位神秘的艷公子,凌清寒倒是有所知,聞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秦鶴軒,笑悠悠地道:“看魏太子的樣子,似乎對艷公子極為好奇,正好秦皇子在此,不若問問,也好讓我等了解了解。”
秦鶴軒的臉色忽然暗沉下來,不輕不重地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慵懶而微帶沙啞的聲音,從殿外傳來:“與其去問七皇子,不若來問我的好!”說話聲中,一道鵝黃身影迤邐入殿,所見之人,無不心旌神搖,原本嗡嗡的大殿,瞬間寂靜下來。
那人微微一笑,環視眾人,最后向著魏于延遙遙一拜。
“聽說魏國花祭之日,百花正美,秦暮煙心生向往,故不請自來,魏太子不會怪我冒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