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凌清寒久久不語,華青鸞微微蹙眉:“清寒太子有何貴干?”
嬌柔的話語,喚回了凌清寒的神智,他轉頭看了眼廳內的林羽若,林羽若卻裝作沒看見,依舊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與身后的圓柱相映生輝。華青鸞神色淡淡,朝著林羽若遞了個眼色,林羽若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青鸞!”
華青鸞為這個詭異的稱呼,微微抬了抬眼。
這個細微的動作,卻給了凌清寒莫大的勇氣,他深吸口氣,開口道:“青鸞,我今晚來找你,是想跟你說……”天潢貴胄的他,從未向人道過謙,話到口邊,又有些緊張,不自覺地別開了臉,微微垂首,輕聲道,“之前是我不對,在云王府后花園,我不該那么冷漠絕情,否認我們的婚約,對不起。”
房間內一片平靜,針落可聞。
凌清寒心怦怦亂跳,但沒有聽到拒絕的話語,又令他堅定了信心,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怨我,所以對我冷漠以對,裝作不認識我,我不怪你。我也相信,其實你還是喜歡我的,所以,這次來道歉,希望能將前塵舊事一筆勾銷。從今往后,我一定會好好待你,我會非常非常的寵愛你,讓所有的女人都羨慕你!”
房間內依然是一片寂靜,宛如審判前的沉默,令他緊張、激蕩,而又心神不寧。
等待許久,凌清寒終于無法承受,猛地抬起頭,卻見華青鸞正直直地看著他,目光飄渺恍惚,像是沉浸在一種難言的情緒中,心中又是一陣亂跳,柔聲道:“青鸞,你,你是不是……”
“啊?”華青鸞猛地震了下,如夢初醒,眸光凝聚出淡淡的歉意。
凌清寒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青鸞?”
“哦,抱歉,白天云山那場火,還有煙花,讓我受了些驚嚇,現在想起還余悸猶存,所以,剛才猛地看到清寒太子身旁的燈火,忍不住失了神。”華青鸞深吸口氣,胸口仍在微微起伏著,“抱歉,清寒太子你剛才說什么?我沒挺清楚。”
“我——”
看她的模樣,的確像是驚魂未定,凌清寒有些琢磨不定她言辭的真假,本想再說一遍,但年少的輕狂驕傲,卻不容許他這樣做,深深地看著華青鸞,許久,才搖搖頭,道:“哦,沒什么。只是白天的事情太過驚險,怕青鸞你受了驚訝,所以來看看。你放心吧,這種事情,以后不會再發生的。”
“原來如此,”華青鸞微微一笑,明艷無雙,“多謝清寒太子的關心。”
“那……我先走了。”
被華青鸞這樣一打岔,凌清寒原本有著滿腹的話語,這會兒卻一句也說不出上來,只能匆忙告辭,一路上暗自思索,琢磨著華青鸞是真的失了神,還是裝作沒聽到。不過,就算她是裝的,大概也只是因為余怒未消,仍有些抱怨吧?畢竟,她沒有直接拒絕他,也沒有先前的冷漠言語,甚至還對他微微一笑,對他的態度與先前已經大為不同。
果然,她還是喜歡他的!
凌清寒想著,嘴角逸出一抹傲然的笑,挺直腰桿,大踏步離去。
“公主,您干嘛不直接拒凌清寒,卻裝作沒聽見啊?他之前那樣對待公主,害得您差點喪命,您就應該好好地懲戒他一番才對!”林羽若雖然出了房間,但因為擔心華青鸞,就站在窗戶口,戳了個洞,將屋內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等凌清寒一走,就入門抱怨,“像他那樣忘恩負義的人,就該萬劫不復!難道說……”
她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道:“公主,您還喜歡他?”
剛才看見凌清寒走時那副志得意滿的小人模樣,她就來氣,恨不得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傻瓜!一棒子就把人打死了,那多沒趣?”華青鸞微微一笑,嘴角帶著些許的冷漠和慧黠,悠然道,“先給他點希望,讓他自個兒往山頂爬爬,爬的高了,再狠狠地踹下來,這才有意思啊!再說,要教訓他,也不急在這一刻,至少,也該挑個大庭廣眾的地方,讓他丟盡顏面才對啊!”
原來,公主打的是這個主意。
林羽若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笑道:“公主還裝作沒聽見?萬一他真的再說一遍,那公主要怎么辦呢?”
“像他那樣驕傲的人,不可能把道歉說兩遍的。”華青鸞篤定地笑道,眼眸中冷芒微閃,“再說,如果他真敢再說一遍,我就敢再裝作沒聽見。反正,驕傲自戀如凌清寒,總會把模棱兩可的情形,歸于對他有利的方向的。”說著,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最近幾日,可有看見秦暮煙?”
林羽若正想象著將來凌清寒要怎么丟臉,隨口道:“沒有,除了第一晚,她幾乎就沒有回過芳華苑。”
“……”華青鸞秀眉微蹙,沉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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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朗星稀,清輝滿地。
同樣深而寂靜的夜,同樣的房間內,同樣潔白的宣紙,墨黑的字跡,靜靜地攤鋪在書桌前。除去最頂端被朱砂劃去的于忠澤,八個姓名整整齊齊地排列而下。同一個黑影負手而立,靜靜地凝視著名單,眼眸中時而銳芒微閃。
許久,提筆,沾滿朱砂,慢慢地劃去了第二個人名。
李建奇,魏國刑部侍郎,正是今日云山之游的受邀官員,死于云山之亂。
縱橫的鮮紅朱砂,宛如一把帶血的刀。
“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