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坐上出租車后,看著身上的制服才想起自己還在上班。匆匆到店里請了半天假,回到家時覺得特別的疲憊,躺在床上又想起李秋瞳的話,那個照片一直是令她困惑的事情。
起身從床下搬出一個紙盒,從一堆小東西里掏出只白色手機,09年很盛行的情侶款式。自三年前的那一天后,她一直都沒有再開過機,開始是沒有勇氣面對他,后來便是恨!
猶豫著裝上以前的電話卡,然后是電池、后機蓋一樣一樣的裝好,插上充電器等待了一會,她才按下開機鍵。熟悉鈴聲過后,屏幕上顯示出兩人合照。
她穿著杏粉色的睡衣靠在他熟睡的肩膀上,臉上笑得那般燦爛,此時看來卻傻氣的要命。快速地翻到已發信息的頁面,那曾經發給他的一個個信息接踵而來。
“鐘離,晚上有加菜哦,早點回家。”配搭的圖片是一只瓷白的湯盆,里面的有一條魚,湯汁乳白,灑著細碎的青色菜末,很有賣相。
“鐘離,已經中午了,是不是又忘了按時吃飯?藥在左口袋里,別忘了飯后半小時才能吃。”身著圍裙的女孩子,故作嚴肅地揮著炒菜的鏟子,仿佛是在威脅。
“鐘離,少喝咖啡,工作永遠做不完,身體最要緊,你胃痛我會心疼的哦,你忍心嗎?”女孩睜著幽怨的大眼,仿佛是在盯著他。
“鐘離,我今天加班o(>﹏<)o,不能陪你了。”照片是個大大的香吻,那碩大的紅唇在屏幕上夸張的要命。
“鐘離,我困了,你怎么還不回來?”
“鐘離,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你別再生氣了嘛。”
“鐘離,是不是又去那種地方了?如果讓我聞到別的女人的香水味,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鐘離……”
她按著鍵的指尖麻麻的,一條條翻下去,數不盡的短信圖片從眼前掠過,仿佛從前的點點滴滴都重新來過,卻始終沒有找到過一張她跟季杰的照片。突然滴滴的語言短訊鈴聲響起來,平板的女聲響起:“您有未讀留言。”
她嚇了一跳,算起來這卡她已經有三年多沒用了,本以為早就停卡了。不過轉念一想,這卡當初是鐘離衡辦的,他可能平時開銷太多,根本不記得每個月的這點費用。
有點恍惚,手哆嗦著點了一下,鐘離衡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難得的帶著愉悅的笑意:“怎么關機了?今天晚上早點回家等我,有驚喜哦。”看了一眼日期是09年的4月20號,他們在毫不預警下分離的那天。
“都幾點了?怎么還不回來,不是讓你早點回家嗎?”里面的他終于變成一貫的質問口氣。
“蕭蕭,你想在外面過夜是不是?”
“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還不回來?”
“你去哪了?”
“蕭蕭,你別嚇我了…蕭蕭……”
……
“就是因為他嗎?好,真好,別被我找到!”
“你有種永遠也別回來,別再讓我看到你。”
“你會后悔,我會讓你后悔的……”
“蕭蕭……”
聲音越來越小,語句越來越短,最后只剩下一片靜默,開始是很短暫沉默,后來時間越來越長,直到那滴的一聲被無聲的掛斷,表示著留言結束。
最后的一個短信難得的沒有沉默,卻只有兩個字:“胃疼……”聲音啞啞的,你是喝了酒,聽在耳朵里卻是那般荒寂。
眼睛里突然有點熱熱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流出來。她捂著嘴巴,那些液體透過指縫沾到了嘴巴里,一片的咸澀味道。她死死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睛通紅通紅。
抑止不住心底的揪痛,她跑到廚房里打開煤氣灶,將鍋里注入熱水,又找到小米,眼睛一滴一滴地掉著根本看不清,她一邊抹淚一邊繼續著手邊的動作。
煮個小米粥而已,她最擅長了。以前鐘離衡的胃不好,晚上煮小米粥曾經一度成為她根深蒂固的習慣。分開后,她也經常在廚房里淘米煮粥,卻因為想到沒有人再吃而突然停止淘米的動作,這個習慣她改了將近一年。
想到電話里吐出胃疼那兩個字眼的口吻,心就像被什么揪著。米粥煮好,她找了保溫瓶把米粥弄進去,小心地擰好蓋子,提著它出了門。
夜里的醫院安靜許多,病房的走廊上也沒有人,倒是兩側都放滿了各色的鮮花水果,數量多的很是夸張。只是還沒走到鐘離衡的病房前,她的腳步卻越走越慢。
三年前那些語音短信讓她一下子沖昏了頭,才會頭腦發熱地過來。想起他說不準自己再出現的話,腳步就更加猶豫起來。自從重逢種種,三年前跟現在已經改變了許多東西,自己來一趟又是何必?
“鈴—鈴——”正在徘徊猶豫間,身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在寂靜的空間里分外突兀。
蕭蕭有些心慌地從兜里拿出手機,來電示不是三年前的號碼,但是她還是記得那串數字鐘離衡的新號碼,盡管重逢后他打給自己的次數寥寥無幾,她卻奇異的記得很清楚。
正在猶豫著接與不接之間,那頭突然掛斷了。蕭蕭突然意識到什么,看了鐘離衡的病房門口一眼,有些慌亂地往電梯口走,腳步有點急,在拐角的地方與一個拖著藥品的護士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一直不停地道歉,仍不忘回頭看了走廊那頭的病房,好像并沒有人出來,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算了,也沒什么事。”那護士看她一直道歉,對她柔柔地笑著走開。
“麻煩請等等。”蕭蕭在心里掙扎了一下才出聲,那護士只好又停頓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蕭蕭。
“能不能幫我把這個交給鐘離先生?”她把手里的保溫瓶送過去,對那護士笑著。
那護士卻有點為難地看著她:“你為什么不自己交給他?”那位鐘離先生帥是很帥的,就是脾氣不太好,最煩女人跟他說話的樣子。
“我……那算了。”看出護士為難,舉著的保溫瓶的手只好垂下來,轉身往電梯口走。
而她沒想到鐘離衡正倚在電梯旁遠遠地冷睨著她,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精致俊雅的五官仍然帶著鋒利般的冷酷,倒看不出一絲病態,身上那份與生俱來的高貴即便是此刻穿著病服也不能掩蓋,只是那眼神冷厲如刀的像在凌遲著什么。
蕭蕭的身子僵硬,在他的目光下四肢漸漸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