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還被夕陽映得通紅,戀花樓便已經打開了大門,開始了送往迎來的一天。
戀花樓雖說是青樓,卻并不淫靡,反而有種雅致如蘭的感覺。里面的姑娘們各個清秀可人,又會吟詩彈唱,短短幾年的時間便在京都的貴族公卿中風靡開來。凡是踏入戀花樓的人,必是非富即貴。
而今夜,戀花樓前停滿了裝飾奢華的馬車,一個個衣著光鮮貴氣逼人的公子哥兒魚貫而入。因為今夜,是戀花樓當家花魁詩醉姑娘半月一次登臺獻藝的日子。
司空傲雪看著那些個貴族子弟,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展開,搖頭晃腦的說道:“紙醉金迷,國之哀也。”
林云染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直接扯著袖子把人拽走,“得了吧,你要是能夠消停幾天,國家必將繁榮昌盛。”
司空傲雪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撫平著上面被林云染弄出的褶皺,橫了他一眼,說道:“不如今年南方水患時,你把林家那些個銀子都捐了。天下百姓會感謝你的。”
全捐了?開玩笑,那他林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吃什么?
林云染急忙擺手,說道:“此等國家大事,還是交由朝廷處理吧。林某乃是江湖人士,不便參與,不便參與。”
“江湖?雖說人行江湖遠離朝堂,可這天下也是承載著江湖,誰又能真正的不問世事。林兄,都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怎可如此沒有擔當?”司空傲雪鄙夷的看著林云染,一句話就把他拍死了。
“哈哈哈,好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位兄臺身在江湖卻是心懷天下,當真令人佩服。”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身后傳來,司空傲雪和林云染同時回頭,只見不知何時一名身著淡藍色衣袍的俊逸男子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后。看樣子,之前二人的唇槍舌劍都被他聽到了。
那人見司空傲雪和林云染目光怪異的看著自己,忽然想到自己還未自報家門,便拱手一禮,說道:“敝姓歐陽,方才無意中聽到這位小公子的話,頗為贊同,才出聲打擾。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林云染連忙回禮,“敝姓林。”
歐陽?司空傲雪眉梢微挑,看向那名男子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審視,“敝姓柳,敢問兄臺可是江南歐陽家的公子?”
那歐陽像是沒想到僅僅只是報個姓就能夠被認出來,神情中頗有些驚訝,“正是,沒想到柳兄居然能夠認出來……”
司空傲雪淡然一笑,似是不甚在意,“江南歐陽家的族徽。”她輕輕指了指歐陽袖口處的鳶尾暗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歐陽一愣,隨即露出一抹苦笑,語氣中有著未明的憂愁,“沒想到柳兄如此心細。在下歐陽落雁,不知可否請柳兄與林兄小酌幾杯?”
林云染一聽到有人愿意請客,忙不迭的點頭說好,“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司空傲雪也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輕搖著折扇跟了上去。
歐陽落雁?這戀花樓今日還真是熱鬧,江湖四君子里有兩個都來了這里。真是有趣,有趣!
三人由著侍女的引領進了二樓一間雅致的廂房中,房內香煙裊繞,還有美人撫琴,真可謂是風雅至極。
剛一落座,就見樓下大廳中原本熱鬧的聲響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戀花樓的香媽媽扭著風韻猶存的身子,款步走上了早先搭好的臺子上。
一時間,整個戀花樓的視線都黏著在了香媽媽的身上。香媽媽環顧了一下四周,在看到二樓幾個廂房內的時候眸光中幾不可見的閃了一閃,她感受著這萬眾矚目的感覺,須臾終于開口說道:“諸位爺,今日是我們戀花樓頭牌詩醉姑娘登臺獻藝的日子。依舊是老規矩,三首曲,價高者得。”
說完,她沖著身后點頭示意了一下,就看到連接著后堂的珠簾被掀起,一名女子手抱琵琶蓮步走來。
那女子,一雙春水含情目似有流光溢彩,一頭如緞烏絲無風自揚,身軀妙曼,氣若幽蘭。凝脂肌,遠山眉,纖長手,楊柳腰,猶抱琵琶半遮面,蓮步輕移若花開。這等天資絕色,不是名冠天下的詩醉姑娘還能是誰?
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看著詩醉姑娘上臺盈盈一拜,場內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司空傲雪斜靠在窗邊,目光只是在詩醉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移向了別處。倒是歐陽落雁喝了一口杯中美酒,低聲贊嘆道:“久聞詩醉姑娘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林云染湊到司空傲雪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柳兄,不知你扮起女裝是個什么模樣?依我看怕是比這詩醉姑娘要遜上幾分吧?”因為太兇悍了。
不過后半句他沒敢說。
“你若是想看,改日下個拜帖來我府上,自然就看得到了。”司空傲雪懶得理他,這人整個就一胡攪蠻纏。
不知歐陽落雁是不是聽到了林云染那句話,原本如行云流水般品酒的動作忽然一頓,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
司空傲雪瞪了林云染一眼,怪他亂說話,若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如何是好。后者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不管他的事。
此時,樓下眾人已經開始紛紛喊價,那價格從五千兩起,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已經喊到了五十萬兩。
林云染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佩服又有些鄙夷的嘆道:“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什么是一擲千金。”
這就能叫一擲千金?
司空傲雪嚼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只手撐起光潔的下顎,目光淡淡掃向詩醉,“林兄,今日一切費用你都包了,可不要食言哦。”
林云染心肝一顫,本能的捂住了腰上的荷包,看向司空傲雪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恐。
“你想干什么!”
“別說的像個面對采花賊的良家婦女一般,我不過是——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一擲千金。”司空傲雪邪邪一笑,還未等林云染反應過來,話已出口,“一百萬兩。”
一句話,就令原本白熱化的戀花樓內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這是二樓的客人第一次喊價,一出口便令無數人倒抽了口冷氣。
林云染已經氣白了臉,感情不是自家銀子花著不心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