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到了正午的時間,整個赤焰城的皇城就已經傳遍了皇宮里發(fā)生的事:赤夏國國主于昨夜被人刺殺,終抵擋不住劇毒的侵襲,在見過錦華公主和錦云太子之后,將國事、后事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后,終于是噴血而死了。
整個皇城便都籠罩在了一種悲慘的氣氛之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定是那白水國國主白夜酌搞的鬼,眼見著赤夏國與青羽國聯姻,那兩國是注定要聯合壯大起來與他白水國對峙上了,他便想出這樣一招,派人暗害了赤夏國國主。赤夏國無主,太子尚不成熟,即使兩國聯姻也再不會對他白水國構成威脅。
只是那白夜酌不知道,玖王爺重新找回了湘歌,他是斷不會再與錦華公主有什么瓜葛了。
整個赤夏國都陷入悲痛之中,錦華公主也再沒有心思去管玖王爺的事,倒是云哲,派重兵把守在玖王爺所住的宅院的四周,任是半個蒼蠅也飛不出來。
玖王爺也不急于出去,終于找到他的湘歌,他的妻了,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在哪都是無所謂的。只是,如何讓她回復記憶是一個難題,他即不想要湘歌痛苦,又想要快些與湘歌團聚。
……
對于赤夏國來說,噩耗真是連連。這邊國主尸骨未寒,那邊邊境線戰(zhàn)鼓蕭蕭,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白水國已經破山而躍,率領大軍大舉進攻而來,才及夜晚,赤夏國已經哀報連連,有七座城池失守了。
再不明所以的人,這個時候也該明白怎么回事了,況且,據說白水國率大軍臨下,正是征前大將軍姚錦青打前鋒,白水國國主白夜酌親征。
錦華公主惱火的要死,只是此時再惱火也沒有用,心里更是被無盡的悲傷所充斥,但是,悲傷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白夜酌那廝已經兵臨城下了!太子尚且年齡不足,父皇這一駕崩,朝中覬覦皇位的人便紛紛露了頭角,若不是因為自己在朝野里還有些地位,只怕此時已經有人篡權奪位了。眼下當務之急是先讓皇弟繼承了皇位,鞏固好自己姐弟的地位,再聯合青羽國共同反擊白水國。玖王爺在這,不怕他青羽國不發(fā)兵,再者他玖王爺也說了,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們更不會不懂。
果然,不出多久,錦華公主便收到了青羽國發(fā)兵的消息。
……
湘歌從沉睡之中醒來,醒來才發(fā)現,自己已經不在皇城之中了。玖王爺就在她身邊,緊緊拉著她的手,半點想要松開的意思都沒有。
“醒了?”玖王爺見湘歌動了,不但不松開,反而將湘歌摟進自己懷里,“湘歌,我再也不要與你分開了。以前是我讓你吃了很多苦,現在我要補償回來,該由我照顧你了。”
記憶的事,他不打算幫她找回了,不記得他,不記得他們的感情又能怎樣呢?再追一回,像個普通人一般去追求他喜歡的女子,沒有高高在上的王爺,沒有身份的差別,他定要重拾她的芳心。
湘歌有些發(fā)懵,顯然還不太清楚眼前的狀況,但玖王爺手心傳來的溫度讓她心里暖暖的,對玖王爺有種莫名的依賴和信賴感。
……
……
不出幾天,白水國大軍已經壓到了赤焰城,皇城告急。錦華公主內鎮(zhèn)反黨,外壓強敵,儼然已經成了赤夏國的主心骨,核心人物。相比之下,錦云太子倒是處處唯公主是從,甚至有好些時候不知所措,這大大讓赤夏國臣民有些失望。
玖王爺帶著湘歌回到了青羽國的陣營,與前來助戰(zhàn)的青羽國士兵駐扎在赤焰城外四十里,與赤夏國的守軍一起,與白水國的侵略軍遙相對峙。
大戰(zhàn)大有一觸即發(fā)的架勢,只是不知道白夜酌在等待什么機會。
這夜,玖王爺與赤夏國守將商議完戰(zhàn)事回營帳。才一進帳,就發(fā)現了不速之客。那人他認識,正是白水國征前大將軍姚錦青。
錦青一襲夜行衣,看樣子,似乎是來刺探軍情的。只是,眾人誰也沒有想到,結果卻是恰恰相反。
“玖王爺,這是能讓湘歌回復記憶的藥。”錦青遞上一個小瓷瓶,“這是從白夜酌的密室里偷出來的藥,具有強有力的護腦作用,有它作為幫襯,震碎湘歌腦子里那枚銀針定是沒有問題了。”
玖王爺接過小瓶,入手便有些份量,那裝著藥物的小瓶更是質地精致,一看便是價值不匪。看來,錦青似乎沒有說謊。
“還有,”錦青繼續(xù)開口,竟是一臉正色,“明日白水國將發(fā)動最后一攻,這一戰(zhàn),白夜酌勢在必得,只怕赤夏國要不保了。”錦青說到這,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不過,凡是不是絕對的,到時候,也許會有什么變數……”錦青說到這,忽然變得有剎那的哽咽,繼而說道,“玖王爺,請一定要對湘歌好……不要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那是必然。”玖王爺定定看著錦青,隱隱猜測著他的想法。
“那,告辭了。”錦青略有不舍地看了一眼遮掩營帳里側的簾幕,那簾幕之后,有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最后還是決絕地走了。
明日一戰(zhàn),他要給湘歌最后的寧靜。
“誰來了?”錦青走了,湘歌從簾幕后探出腦袋。
“沒什么,前線斥候回報。”玖王爺搖搖頭,暗自收好那小瓶子,走過去拉住湘歌的手。
……
似乎是早有感知的,這夜赤夏國的軍營里似乎沒人休息,第二天天未亮,湘歌便忽然聽到營帳外傳來動靜,似乎是說錦華公主被人行刺了。
“我們去看看。”玖王爺似乎想到了昨天錦青的來訪,帶著湘歌走出營帳。兩國駐軍本就是友軍,駐扎也不算遠,所以不長時間,玖王爺已經來到錦華公主所在的營帳。
才一進帳,湘歌便一陣掩鼻。帳子里傳來濃烈的藥味和血腥味。錦華公主面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之上,縱使蓋著被子,也隱隱看見胸口蔓延上衣服的血紅。太子云哲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糟糕得不能再糟。
然后更糟的還在后面。
“報!”隨著一聲悶長的呼喊,斥候帶著驚恐的聲音沖進錦華公主的營帳,“白水國進攻了!”
“扶我起來!本公主要出戰(zhàn)!”錦華公主猛地睜開眼睛,掙扎著身子想要起來。
“王姐!你不能!”云哲大驚失色,想要去扶住錦華公主,卻被錦華公主一個狠厲的瞪眼嚇得瑟縮了回去。
“本王隨公主一同出戰(zhàn)!”玖王爺忽然開口。冷冷地看了云哲一眼,帶著湘歌出了錦華公主的帳篷。從適才錦華公主的眼睛里,他已經讀到了很多東西,悲哀,也便如此吧。
……
也不知是今日風大,亦或是兩軍對峙,莫名就起了風來,遠遠的,只看見兩個陣營幾十萬人馬遙遙相對著,一面是寫著白的金色旗幟,赫然代表著白水國一方,另一方是兩旗飄蕩,一個是赫連,一個是夏。
“哈哈哈!”遠處的白夜酌忽然笑了起來,聲音不大,卻洪亮,能清晰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之中。
“夏錦華,這仗還用打下去么?”白夜酌定定看著對面馬上臉色蒼白的錦華公主,“還是你乖乖拱手把傳國玉璽交到我手里啊?”
“你做夢。”錦華公主恨恨擠出幾個字來。
“被自己親弟弟刺殺的滋味如何啊?”白夜酌的聲音清楚,高遠。
此話一出,赤夏國陣營一陣轟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哲身上。錦華公主巍然不動,僅僅是一揮手,所有赤夏國的兵士便沒了聲音。
“夏錦華,我還告訴你。其實你父王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劃的。”白夜酌臉上竟然就那樣浮現出成就感。
戰(zhàn)馬上,錦華公主臉上微微變了顏色,雖然可以猜測到是白夜酌派人做的,但真的從他口中得出答案來,心里還是不免要有些憤怒。
“不僅如此,殺了你父皇的那人,與刺殺你的人,其實就是一個人呵!”
轟!這一次,赤夏國的軍營內發(fā)出了巨大的響動,兵士們的目光紛紛投到了太子云哲的身上。
錦華公主緩緩側過頭來,怔怔看了看云哲,忽而說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白夜酌這是在以話語擾我軍心,大家切莫上了他的當!”
兵士們聽聞錦華公主這話,這才漸漸沒了動靜。卻又聽見白夜酌說道:“不信,不信你可以問問太子殿下啊?”
白夜酌嘴角上揚,揚起一絲高傲的弧度,對著遠處對面戰(zhàn)馬之上的云哲投去一個詭異的眼神。
……
“是我。”云哲的聲音傳來,清晰的傳入錦華公主的耳朵里。
“你說什么?”錦華公主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王姐,我說,是我殺了父王,因為他阻擋了我登上王位的腳步。我有想要追求的東西,”云哲一邊說著,一邊向遠處玖王爺處瞟了一眼,“我需要權利、地位,可是他卻不肯將權利交出來……”
“你!”錦華公主愣愣看著云哲,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時乖巧溫順的弟弟怎么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
“其實王姐你也一樣,早點把傳國玉璽交出來不就完了么,我們赤夏國從此依附白國主多好,我們依舊可以過無憂無慮的日子,百姓也不會有戰(zhàn)亂之禍……不動一兵一劍,沒有流血,難道這些不是眾望么?”
“啪!”一個耳光清脆地打在云哲臉上,直刪的他臉火辣火辣的,眼前一陣昏暗。
“好。很好。”云哲摸摸紅腫的臉,忽然笑了,他靠近錦華公主,忽然附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其實,你的弟弟早就已經見你父王去了,我,只不過是個冒牌貨。”
“撲!”錦華公主喉頭一甜,終于噴出一口逆血。
“對不起了,我需要權利、地位,這是我唯一的機會。”錦華公主只聽見云哲淡淡的聲音,剛察覺有所不對,一把短匕已經奔著自己而來,錦華公主猛一退后,那短匕還是有半分插到了她小腹,鮮血直淌。
腰間一松,傳國玉璽已經落到了云哲手中。
“不!你不能!”錦華捂住小腹,眼看著云哲將傳國玉璽拿到手中,忽然一下子向遠方的白夜酌丟去。
白夜酌,你想要的我給你了!現在,你也要恪守約定,給我我想要的了吧!
云哲心中暗暗嘆道,眼睛不自覺又看向玖王爺所在的方向,湘歌就在他身旁,同樣騎在一匹戰(zhàn)馬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夜酌的聲音忽然傳遍整個戰(zhàn)場,赤夏國的傳國玉璽已經落在他手中,可以說,赤夏國也已經完全落在白水國的掌握之中了。
白夜酌逼音呈線,聲音忽然傳入云哲和錦華公主的耳朵里,在場的,唯有像玖王爺一樣有內功之人也才能清楚地聽到他的話。
“籍云哲,你這個笨蛋!哈哈哈!你以為天底下真的會有兩個毫不相干的人長成一模一樣的臉么!?夏錦華,你沒有忘記你母后臨死之前對你叮囑的話語吧!她讓你尋找與錦云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錦哲,你卻沒有想到,他會自己找回來吧!籍云哲,哦不,夏錦哲,虐殺自己的親弟弟,弒父篡權,謀殺親姐姐,你這個太子,果然是大逆不道啊!哈哈哈哈……”
“撲!”錦華公主又是一口逆血噴出,整個人近乎陷入昏迷的狀態(tài),她怎么也想不到尋找了十幾年的弟弟竟然就在眼前,更想不到,眼前這樣的局面,是這個弟弟一手促成的。
“咣當。”云哲手中的短匕也掉到了地上,他整個人也已經陷入了呆滯狀態(tài),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遇到這樣的場景……被虐殺的那個太子,竟然是自己的雙胞胎弟弟,還有那赤夏國的國王,竟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有自己的身份……以及錦華公主……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太震驚了,震驚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遠處的白夜酌笑了,他抬手一揮,身后的部隊忽然動了,在他的指揮下整齊列隊,準備向赤夏國陣營發(fā)起進攻。
與白夜酌同時動的還有玖王爺,玖王爺亦是一揮手,身后的步兵和弓箭手已經齊齊列陣,時刻準備對白夜酌的進攻進行反擊。
遠遠的,白夜酌的眼神與玖王爺的凝視似乎回蕩在空氣之中。
白夜酌率先動了,手一揮,大軍紛紛向戰(zhàn)場之上沖了過來。相反,玖王爺卻沒有揮手,只是盯著白夜酌,忽然笑了。
身后冷風逼近,白夜酌暗叫不好,身上佩劍抽出,猛地朝著勁風帶來的方向揮去,只聽一陣兵刃穿透甲胄的聲音,錦青的胸口被白夜酌硬生生戳進一劍。然后,白夜酌卻不可思議敵瞪大了眼睛,因為,自己的胸膛也已經被錦青的佩劍活生生刺穿。
前進中的大軍奔赴過去,玖王爺連放箭都沒有喊,只是大喝了一聲“停下”。
白夜酌不甘心地看著錦青,眼睛里全是驚駭:“你,為什么……”
錦青只是無奈地搖搖頭,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湘歌站立的方向,嘴角忽然溢出血來,手中使出最后的勁猛地翻挑手中佩劍,奮力攪碎了白夜酌的心臟。
……
不費一兵一卒解決了戰(zhàn)爭固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多少人要用什么樣的方式去記住這日這樣的場面。也不知多少人要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忘記這日這樣的場面。
云哲在錦華公主的幫助下,終成為了赤夏國國主,然而,這一次,他心里再沒了對權力對地位的執(zhí)著,有了更多的是責任,是親情,是懺悔。
白水國這一戰(zhàn)損失慘重,因為他們失掉的是一國之主,更有甚者,征前大將軍姚錦青竟然偷偷毀了白夜酌的近衛(wèi)軍,白水國日后想要掘起,只怕沒有十年八載是不可能了。
青羽國境內,玖王爺府邸。
“隊長,王爺真的還會回來么?”一個暗衛(wèi)略有焦慮地對谷風開口,王爺這次出行竟然一個暗衛(wèi)也沒有帶,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們當真會替王爺擔心。
“會的。”谷風淡淡答到。
“當真么?”那暗衛(wèi)臉上略有擔憂,自小便是跟隨了王爺了,突然這樣離開,還著實有些不習慣。
“一定會的。等到夫人答應了王爺的追求的時候。我們只要安心在王府里等待就可以了。只有等。”谷風微微一笑,看看手里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那瓶子里是藥,一種可以護住腦脈的藥,據說對幫助湘歌回復記憶有巨大的幫助。
隨手將它丟出去,這東西,已經沒有用處了。
……
五年后。
谷風像往常一樣站在玖王府墻頭上,微風輕輕吹拂,吹不動他身上衣衫頭發(fā)。極目遠眺,忽然,谷風的眼睛里帶上一絲奇異的光芒。
“快!”
谷風一個輕跳落在院子里,以最快的速度將玖王府的下人都召集到院子里來。
最前排的赫然是以前玖王爺身邊那一干暗衛(wèi),此時這些人都穿著家丁的衣裳,雖然有所收斂,但隱隱仍可以感覺到他們身上不凡的氣質。
這些人目光紛紛落在玖王府外街上,只見那街道上幾個人緩緩向玖王府走來,為首的男子英俊瀟灑、雖然穿著素色布衣卻看得出不凡氣質,身旁女子素顏素妝,一頭青絲隨風飄擺,說不出的清爽,那兩人一人手中領著一個小孩,孩子的模樣俊俏,更是像極了身旁兩個大人。
朝陽金輝,將他們身子拉出短短的影兒,剎那間,這整條街似乎都充斥在一種說不出的幸福之中,恒久,恒久……(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