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藍色冰梢窗沙上有細碎的陽光照射進來,屋子里一片靜溢,錢楚明一襲青色錦緞直裰,微微笑著端了茶盅優雅的抿一口,挑高了眉靜靜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向來睿智果敢,孫女婿素來可是最敬服老夫人的,只是這一回,孫女婿不得不說,對老夫人卻是有些失望呢。”
“錢公子這話老婆子可不敢當。”柳老夫人臉上怒意一閃而過,語調卻是平平的不見半絲波動,“不知錢公子今天上門所為行事,老婆子可沒有第二個孫女嫁給你,也沒有那個福氣。”
“老夫人說錯了,在下可不就是來求娶的?”錢楚明不以為意的笑笑,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一片真摯和誠懇,“在下是真心喜歡五妹妹,還有老夫人成全。”
“成全?老婆子可沒什么好成全的,老身若沒記錯,錢公子再過幾個月便該和公主成親了吧?”柳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笑笑,握著茶盅的手卻是用力捏緊,“錢公子這般大張旗鼓的,就不怕公主以及天家的人生惱?”
“讓老夫人操心了,在下早和宛兒有所約定,雖給不了五妹妹正妻的名份,但余下的各色物件卻是絕不會委屈了五妹妹。”錢楚明笑的好生溫和,自懷里摸出一張單子平平遞到老夫人眼前,“這是在下的聘禮,應與不應,還請老夫人過目再談如何?”
一目十行掃過,柳老夫人盯著手中的那張薄薄的禮單似是握著顆燙手的山芋。
丟了吧,舍不得。不丟吧,又有點燙手……
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上,錢楚明眼中得意一閃,端起面前的白玉嵌寶石描金小蓋碗輕輕的吹了下,眸光微轉間優雅而高貴的啜了口茶輕輕一笑,“老夫人對在下的聘禮可還滿意么?”
柳老夫人眼中神色變幻良久,半響后皺眉道,“通政司可不是那么好調動的,你真能說的通?而且從五品到五品雖只是一階,但這一階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填平的,老婆子早聽說那位大人不好說話,你這面子,當真可以?”
“老夫人只要應下這事,余下的事包在錢某身上。”錢楚明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帶著幾分得色,“老太太這就無需多問了,在下不但保大老爺心享事成,只要這事成了,便是二老爺在下也能保他往上挪上一挪。”
老夫人聽罷用力的閉上了眼,足有半盞茶功夫沒出聲。
錢楚明也不急,就那么靜靜的坐在那里品茗,好像他本來就是為著喝茶而來。
沉吟半響,柳老夫人驀的睜開了雙眼,冷電般的眸光唰的射向錢楚明,“這事我可以考慮,但是其一,你要把三丫頭的嫁妝一字不差的移給五兒,不許有半點遺漏。二,我們柳府爭不了公主的正妻,但是,”老太太霍的挺直了身子,似刀般的眼神直直射向錢楚明,“你得保證五丫頭側妻入祠堂的姿格!”大元嫡妻只有一個,但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若元配去逝,可以續娶他姓女子為繼室,但元配娘家可再送一位姐妹過來伺侍,雖沒有正妻位,卻是不可動搖的側室。
身份則凌駕在一般妾室之上,可入祠堂!
“沒問題,老夫人還有什么要說的可以一并說出來。”錢楚明暗中松了口氣,只要動心就好,他現在就怕的是這老家伙咬死不同意,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使不出來!眸光微閃他起身親自幫著老夫人斟了茶,笑容溫和而爽朗,“只要孫女婿能幫能辦的,老夫人吩咐一聲絕不敢辭。”
“我要見一見公主,只要你能說服她同意,老婆子也沒話可說了。”
柳老夫人的身子往后歪了歪,整個人靠在椅子里頭,眸中卻是一抹怒意掠過。
錢楚明竟然敢拿老大的前程來要脅她……
說的好聽,他可以幫著老大調動,若如他的愿怕是會往上調。
反之估計就只能往下貶了吧?
心頭怒意化成一簇簇的火苗往上竄,卻是硬生生被老太太給壓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形式不如人,她就只能忍!
“好,這事我來安排,還請老太太別忘了今日的這番話,到時可別再反悔。”
“老婆子雖一介女身,卻也知曉一言即出四馬難追的道理。”柳老夫人抬眸,眼底一抹嘲諷掠過,你一個畜生般的存在也知曉說話算數么?當初我好好的孫女又是哪里有錯被你那樣拋棄甚至送命?她卻是著實忘了一件事——
害的她心里所謂好孫女丟命的人里她也算是一個,并且還稱的上是同謀!
錢楚明點點頭,起身告辭,“那在下還有要事就不多待了,我會盡快安排好時間,屆時再來通知老太太。”這個地方他是從心里不想待,若非心里存著事,又對柳老夫人和柳府有所顧忌,錢楚明恨不得當這里沒存在!
只是這種心思卻在看到柳玉研的那一瞬讓他給拋到了腦后。
雖然他也害怕,甚至想到這里便會覺得有股陰森森的氣息,特別是上一回被柳玉研青天白日的嚇了那一回,他回去后可是好幾天夜里硬是沒敢熄燈!可色字頭上一把刀呀,想想腦海里柳玉研那張清麗的臉壓抑了幾天之后錢楚明是再也坐不住了,特別是聽到柳老夫人讓人傳的話之后他更是坐臥難安,他看上的就是這個女人!
至于什么心結什么鬼魂呀的之類的。
他特意選的日頭正好時來這柳府,又帶著那么多人,有啥好怕?
再說,生前就是被自己喲來喝去的,死后她還能翻了天?
“去吧,嬤嬤,代我送送錢公子。”
柳老夫人示意一側嬤嬤送客,錢楚明目的達到,自是不以為意,只笑著拱手,“老夫人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無禮多禮。”他隨手又拱了下,轉身隨著嬤嬤欲走,抬起的腳卻被門側一道清柔而堅定的聲音給喚住,“錢公子慢著,這親事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