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太師的門生逐漸以各種借口被拔出,或者滿門抄斬,或者貶官發配。皇太后生病,被軟禁。大景皇朝羲和帝秦炎終于收回被分散的權利,真正做到了親政。
誠然,還有暗中的隱患沒除掉,不過在眾人眼里這也是遲早的事,因為這位皇帝雄才大略,計謀天下。
這日,秦炎又來看風安安。園子里,風安安讓人放了一把上好的烏木椅子,她就那樣懶洋洋的躺在上面,此刻更是難得的清醒著,珠兒在旁邊輕輕搖著扇。見秦炎來了,珠兒知情識趣的福了福身行了禮就退了下去。
最近皇上常常來看娘娘,偶爾也留宿在憐月宮。雖說娘娘大多數時候是睡著的,可皇上一直就那樣溫柔的抱著娘娘。即便是不說話,她不知道,他依舊容不得娘娘冷一分,涼一點。
縱然她這個不曉世事的丫頭也看得出來,皇上多么在乎娘娘。饒是娘娘知道皇上這般深情,也會很高興的吧。可惜,很多時候娘娘都沒看見。因為她病了,生了很奇怪的病,嗜睡得緊。
秦炎站在風安安旁邊,垂首看她。本就不大的小臉此刻似乎更加瘦削了,寸得眼睛更是大,下巴尖尖的。膚色有幾許透明的蒼白,那平素煞風景的紅印此刻到顯得艷麗起來。
半蹲下身子,秦炎雙臂一伸把風安安攬起來抱進懷里。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投下跳躍的光點,一時之間男子的高大和女子的嬌小那么契合的融在一起,讓人心生羨慕和暖意,成就了園子里獨特的風景。
風安安淡淡笑,窩在秦炎懷里也不說話。秦炎心里一股抽痛,他想看到她笑著算計人的樣子,眼下的她太安靜了,縱然平常的她也很安靜。可這種安靜和那種帶些邪氣的慵懶安靜不一樣。以前的她像浮云,讓人抓不住摸不清,現在的她依舊像浮云,卻是風一吹就散了。
“朕會治好你的……”
“嗯。”風安安笑,玉臂勾上他的脖子,緩緩閉上眼睛。這世上什么是真的呢,什么是假的呢。她風安安連自己都不信,她又怎么會去相信別人。
秦炎走后不久,憐月宮曾經那些御賜的盆栽也被撤走了。送新盆栽來的公公說,“皇后娘娘,皇上說那盆栽放久了失了新鮮勁兒,讓奴才給送一些新鮮的盆栽過來。”
風安安半晌才睜開眼睛。嘴角依舊是那淺淺笑意,“如此,甚好。”
公公走了,風安安慢吞吞的走在這些新盆栽面前,看了好久。的確是好東西,不過她更喜歡先前那些盆栽呢。
有一個年輕的小太監上前來,恭敬道,“主子,宮外送了一封信來。”風安安接過打開,看了半晌驀地一笑。楚辭啊,你還記得我這個主子。難為了。
又看了一會兒盆栽,風安安覺得又乏困了。支著頭輕喚了一聲,“冷冥。”話音剛落,冷冥輕飄飄的閃身進來,靜默的看著她。“冷冥,抱。”風安安伸出手臂,歪著頭笑。
冷冥默默的抱起她,他知道她身體乏力,她讓他抱她去床上休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畢竟,一般的宮女要抱起一個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是那俊毅的古銅色肌膚染上了不自然的暗紅,延伸到脖子。
風安安輕笑,“冷冥,你臉紅什么。”冷冥不自在的僵了下,因為風安安的小手環上了他的腰。咬咬牙,“屬下是個男人。”
笑,小手爬上他剛毅的俊顏,“作為我的男人,你得習慣抱我才行。”微挑眉,無良道,“還是你故意露出這般可愛的誘人樣子來迷惑我?”話落,不出風安安的意料,她聽到冷冥磨牙的聲音。哎,哎,不是還沒氣崩潰么。
冷冥把風安安放在鳳床上,就要離開,卻不料風安安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搖了搖,“冷冥,我一個人睡冷,你陪我睡好不好?”
他不在覺得她輕浮隨便,小女兒般的撒嬌軟軟的,那大大的水盈盈的眼眸讓他想到了山中的小鹿。他有那么一刻,還真想抱著她,為她驅逐寒冷。心中有些黯然,他不能。幾乎再一次用逃離的速度飛快消失。如果,她不是主子要的人,他似乎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即便是她病了也無所謂,他可以背著她尋遍世上的名醫。什么時候開始掙扎了,開始心疼了,應該是從那日見她對著盆栽一向淺笑的臉上居然有絲憂傷和落寞吧。好像世上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
百花居。
“不可能,朕不相信!”秦月夜臉上依舊是純凈,那是一種不染凡塵煙火,沒有任何感情波瀾的平靜。伸出纖長的指擦了下嘴角,手指上多了一絲殷紅的血。
對于秦炎打他這一拳也沒發表點意見,也沒有半絲恨意,只是淡淡道,“沒錯,她沒救了。那些盆栽有什么樣的作用我早就清楚的告知過你。皇太后會這樣昏昏沉沉的活著一輩子。可她不行,她的身體本就中了劇毒,在中了盆栽你刻意準備的毒。她堅持不了,只不過數日之命而已。”
“朕不信!朕要她活著!”秦炎眼神凜冽而充滿戾氣。握緊的拳頭,那指甲似乎都陷入了肉里面。
秦月夜的表情依舊純透無暇,只是清風一般徐徐道,“我自己配的藥,我豈會不知。我說過,這藥沒有解藥。這不是你要求的么。我的使命和任務目前都做到了。這大景也在你的手中了,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你要走?”秦炎眼神凌厲。
“我要走這是你干涉不了的事情,就如我也不能干涉你一樣。”秦月夜如水般淡淡陳述著。轉身,雪衣漫然,漸漸消失在花陌間。
秦炎悟著頭,那一撥一撥的疼痛又襲來。腦海中晃過風安安的臉,不,他絕不允許她就這樣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