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算是皇后獨寵后宮以來睡得最不安穩的一晚。雖說當日國師信誓旦旦的保證,唐水煙與司儒墨的八字乃天作之合,可她就是不放心,一整晚的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早早的就讓人為她梳洗更衣完畢,坐在那兒等著司儒墨和唐水煙進宮前來奉茶。
而當那幾個嬤嬤恭敬的將手中干凈的方帕遞給皇后的時候,她面色沉了沉,手中的茶盞在桌上砰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聽的人心里一跳。
這時外面的宮人朗聲傳報,以太子為首的幾個皇子竟然都來了,皇帝差人來傳了話,今日需在上書房議事,便是不來了。
“兒臣參見母后。”司儒絕四下看了看,沒見著那對人影,笑了笑,“看來八弟與弟妹都還未到呢?!?/p>
“哼!定是那唐水煙起得遲了,當真是沒了半點規矩,真應該請宮里的嬤嬤去教教她?!彼救屣L氣憤的開口,眼中寫滿了不屑。
司儒清壓根沒發表意見,拉著估計還在神游太虛的司儒云直接找了個地方坐著。
“風兒,那是你皇嫂。”皇后皺眉,語氣中卻也聽不出太多的斥責之意。說到底還是向著自己的兒子,況且唐水煙她……
守在門口的公公進來,湊到皇后耳邊說道:“娘娘,八王爺、八皇妃已經在宮外候著了。”
皇后點了點頭,宣了那兩個人進來,又滿含警告的看了一眼司儒風,“等下你皇嫂來奉茶,你給我少說些有的沒的?!?/p>
司儒風不服氣,還想說點什么,結果給一旁的司儒絕拉走了,按在了座位上。
司儒墨攜著唐水煙進了正殿,看到自家兄弟都來齊了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
“兒臣(臣媳)給母妃請安。”
收回詫異,司儒墨攜著唐水煙一同跪下,規規矩矩的請了安?;屎笠矝]讓他們起來,就那么跪在下面,聽著茶蓋劃過茶杯邊緣的脆響,幾下之后,皇后才悠悠的開了口。
“皇兒先起來吧?!币馑季褪翘扑疅熯€得給跪著,“當日國師說著成婚可以沖喜,本宮還不信,如今看來,倒也真是如此。這一嫁過來,皇兒這病看著就是好了。”
皇后說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的,音拖得有點長,誰也鬧不清她到底要說什么,兄弟幾個面面相覷,又將目光移到了唐水煙身上。
“如今看著皇兒氣色如常,不見病態,本宮倒真是要好好感謝感謝你了?!?/p>
“母后抬舉,臣媳愧不敢受。”唐水煙柔聲回答,在皇后刻意的威嚴打壓之下,仍不見絲毫的慌亂,讓一向冷漠的司儒清,雙眼微微一亮。
“你確實是不敢受!”皇后陡然大喝一聲,那保養得宜的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柳眉倒豎,怒氣沖沖的瞪著跪著的唐水煙。
唐水煙沒說話,依舊乖順的坐在那里,倒是一旁的司儒風頗有些幸災樂禍,“母后,皇嫂這才剛嫁進來,您怎么就生了那么大的氣?”
皇后哼了一聲,直接將那干凈的元帕用力拍在了桌上,雍容貴氣的臉上早已被怒意滿溢。東欒國雖民風開放,對于女子貞潔并未過于嚴苛要求,可這很顯然并不適用于貴族士大夫,而唐水煙嫁入的皇家,更是對此重視萬分。
司儒風只要瞄上一眼,就知道有好戲看了,他兀自倒了杯熱茶,期待著唐水煙自亂陣腳的模樣。同樣期待的,還有司儒墨。在新房前站了一整夜,他這一肚子的怨氣,總是需要發泄的。而如今,不就正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想到這里,司儒墨得瑟的笑了。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身為貴族兒女,當是知道貞潔的重要,本宮與皇上念護國公一生忠厚,循禮有矩,想來你也是個知書達理的,結果你就是這么報答我們對你的信任的?”皇后聲音一沉,冷漠的怒意更令人膽戰心驚。
唐水煙抬起頭,一雙貓兒眼中隱忍著委屈,淚光盈盈。貝齒輕咬著紅唇,欲言又止。
司儒墨伏下視線,仿佛是沒看見她那滿腹委屈卻又不敢辯駁的模樣。
司儒風倒是大大方方的,直接盯著唐水煙瞧,恨不得看得她無地自容。
一時間大殿內飄蕩著一股詭異的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母后,兒臣以為,八王妃素來溫順恭良,品行端正,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不如先聽聽八王妃的說法?”打破這份沉默的是司儒絕,他無視身旁司儒風投過來的憤恨目光,站起身向著皇后進言道。
皇后此時是氣也氣了,罵也罵了,頭腦中冷靜了許多。看著跪在下面的唐水煙,黛眉微蹙,“既然太子都開口求情了,那你就說說吧,這到底怎么回事?!?/p>
“這……”唐水煙似是有些猶豫,怯怯的暗中看了司儒墨一眼,又飛快的收回了目光,伏下了視線,“臣媳無話可說,但臣媳絕無做出有辱皇家門風之事,還望母后明察?!?/p>
唐水煙那眼神飛快,卻仍舊被皇后捕捉到了。她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喉,方才說道:“八王妃,此事關乎皇家顏面,無論你有什么難言之隱,若是不說,本宮也不會保你?!?/p>
一句話,便讓唐水煙變得有些猶豫了,一旁的司儒墨低著頭,沒人看清他的臉色。
若是唐水煙真的說出昨晚將他關在房門外一宿的事情,雖說不及失貞那般眼中,卻也是討不得半點的好處。
想到這里,司儒墨嘴角一揚,一夜未睡的煩躁也似乎驅散了許多。
“可是……”
看唐水煙還是猶豫不決,皇后的耐心顯然已經用盡了,她語氣不善的說道:“八王妃,有什么就自當說出來。莫要瞻前顧后。”
“可臣媳擔憂,若是說出來了,那……”唐水煙隱隱有了些松動,卻仍舊像是在怕著什么一般,不肯直說。
“你直說便是,本宮恕你無罪。”
有了皇后這句話,唐水煙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她最后偷偷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司儒墨,嘴角微微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復又俯下身去,光潔的前額輕貼著冰涼的地面,輕聲說道:“回母后的話,實乃因為昨夜王爺并未碰臣妾一根手指,這才……”
司儒墨笑了,她還是照實說出來了,接下來,他便可以向母后進諫,讓這不懂得尊夫的女子,在宮里好好學學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