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外三十里處
秋月高掛于夜空,寂靜,偶爾有風輕輕拂過,飄蕩在來人的面頰,身軀沒有抖動,像雕像般矗立,靜靜的等待……
山風卷著松濤,像海洋的狂瀾似的,帶著嚇人的聲浪,從遠處荷荷地滾來,一陣陣地刮著崖頭刮著樹,打著板壁打著門,發出怖人的巨響。有時且揚起尖銳的悲嗚,像是山中的妖怪在外巡游一般。
“你是‘莫死如’?”來人七個,一襲黑色的夜行衣,面巾遮掩了面部,只露出陰森森的眼神,狠毒而精光,口吻極度冰冷。
“是!”
“為何殺我門派中人?我門派向來與你們‘兩煞’井水不犯河水!”
“有人出了很高的銀子,要買你們門派十個人的頭顱!”
“這么簡單?是什么人要買我門派弟子的頭顱?”
空氣在凝結,涼颼颼的寒意侵骨而來。
“你不懂規矩么?”
來人顯現出了幾分怒氣,口氣高昂幾分:“那今晚這筆帳就要算在你的頭上!”
“嗯哼”一聲,充滿不屑:“一起上,還是你先上……”
帶頭講話的人,揮手示意:“上!”
頃刻間,齊刷刷的幾個人似幽靈般圍攻上前:幾柄泛著青色光亮的寶劍“呲”的出鞘,凝視中間沒有武器的人,遲遲不敢上前,僵持了幾分鐘,帶頭的人相互交替眼色,揮劍而上。
每個黑衣人都劍劍逼近,劍劍致命,不留一絲空隙,中間站立的人毫不動色,冷冷的看著,輕輕一躍,劃過劍鋒,伸出手指,夾住劍口,向后仰去,一個翻滾間,腰間便多出了一把約莫兩尺的“軟劍”,在七個黑衣人面前波動盤旋,陣陣寒光反射,幾個人顯現出了瞬間恐懼,但帶頭的黑衣人一聲“叱喝”,齊齊揮劍,刀光劍影間,血色噴灑,看不清血跡從何人身上流下來,“噗嗤”噴灑到其中幾個人的夜行衣上,瞬間便蔓延到鼻息,腥味濃烈,掀開胃覺,翻攪不已……
“走……”
剎那,四個人丟下汩汩鮮血的同伴,飛速而去。
遠處陣陣蟲兒嘶鳴,寂靜之中幾分詭異……
江湖,江湖就像一盤棋局,中間是千變萬化,風起云涌,異軍突起,成敗得失,難以逆料……
夜色依然寧靜,樹枝有幾分搖曳,偶爾的倒映下,幾縷飄搖的樹條劃過人臉龐,一襲青衣的人,“嗖”的一聲,收起“軟劍”,隱藏于腰間,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輕輕越過樹林,向城墻而去……
身影似流星般劃過,縱橫馳騁于夜色之中,“嗖”的一聲穿過耳際,身影微微一閃,躲過后面的暗器,輕輕一躍,站立于城墻之上的邊沿,冷冷言道:“背后偷襲,什么時候也成了‘香心宮’的作風?”
“真是好身手,難怪會有這么多人想取你性命……”
來人一襲黑衣,蒙面的臉上透出森冷。
“是嗎?‘香心宮’也在其中?”
“哼哼……”
來人冷哼幾聲,未曾回答。
“說吧!找‘兩煞’為何?”
“用二十萬兩買一個人的頭!時間是……三天!這是定金!”
“嗖”的一聲扔過,穩穩的落在手里。
“誰?”
“南星霜!”
“她?”
“怎么?不值么?”
“是的,她怎么值得那么多?你們‘香心宮’內部的事情,為什么要外人插手?”
“哼哼……正因為是一個宮,所以才不好出手,你們‘兩煞’不是只認銀子,不看對象嗎?”
“好……三日之后,城外提頭!”
話落,掂量手中銀子分量,經消失在城墻之上,身后之人也急速閃過,向城南而去。
剛剛到城南腳下,便發現身后一人,披星戴月的追趕,時快時慢,見前面的人停頓,便隱藏于樹后,見已經被發現,便上前叫喊:“紅……”
“怎么?姐姐這么空閑來找妹妹……為了何事?”
“你就那么覷覦‘宮主’的位置?”
“哼哼……是的!”
“你難道不怕宮主知道了……會殺了你!”
“他敢么?要不我能活到現在?”
“非要這么做嗎?難道就不能有其他選擇?”
聽見此話,叫紅的人立即揮劍,刺向來人眉心,速度之離弦之箭,來人閃躲不及,劃過手臂,鮮血流下,黑色衣衫下,點點斑跡。
“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對手,下次不要對我再提起這句話……”
說完,叫紅的人,轉身消失于夜幕之中……
“紫……綠……你們來了……”
瞬間飄落下來兩位蒙面女子,一紫一綠……
“嗯……紅還是不聽勸阻……”
綠衣女子開了口:“我早對你說過,紅是不會聽的,現在相信了吧!”
紫衣的女子上前,抬起流血的手臂:“走吧……宮主交代的任務,我們不能耽擱!”
微微頷首……
“嗯……”
流血的女子,回望了一眼消失的紅,掩飾不住一抹擔憂。
身后一片清香鋪滿,縱然間,三人消失于城南墻角之下……
網師園內:“少爺……回來了……”
“嗯……”
“李雙燕來了……”
南嫂向疲憊不堪的南落斜遞上眼色,示意在閣樓之上。
“嗯……給我沏茶!”
“好……”
說完,南落斜收斂起疲憊姿色,冷若冰霜的面龐毫無生氣,沉穩的往閣樓而上。
“二嫂……如此三更半夜!不知有何領教?”
南落斜,推門而入,眼光掃視一眼,直接坐于自己的椅子上。
“咯咯咯……三弟平日繁忙,雙燕不便打攪,所以才……半夜三更而來!”
李雙燕嫵媚多姿的走向南落斜,妖媚的眼波流動,豐潤的嘴唇輕輕咬齒,“咯咯咯”之聲,充滿誘惑……
“有什么就直接說……不必拐彎抹角!三弟聽力還算好……”
說完便傾了傾身,滿臉顯示出厭惡之感。
“呃?好吧……我想向三弟借十萬兩銀子,雙燕有急用,明年商行分利潤之時從中扣除,如何?”
“好!那里有筆墨,寫下憑證,明天去南北商行提拿!”
“謝謝三弟!”
說完便拿過筆墨,寫下憑證,消失于閣樓……
雙燕走后,南嫂敲門:“少爺……你的茶!”
“嗯……”
“為什么要給她?明明知道她拿去與那奸夫……”
“算了!我不想二哥難受!”
“嗯……少爺!弦幫傳來消息,他們并未派人前往蘇州來,更沒有……說明那天暗探南宅之人并不是弦幫三當家的人,王爺那邊也傳來消息,宮里也未派人前往蘇州,只剩下一種可能……”
“嗯……知道了!‘兩煞’啟程沒有?”
“已經從四川動身前往!”
“嗯……通知‘香心宮’宮主,有人買‘白’的頭顱,讓他三天內處理好!”
“好……沒其他?”
“江弦今天有沒有什么舉動?”
“哦……映紅來報,—江小姐今天一直在商行,不過……不過王爺下帖,邀請江小姐明日過府談詩詞!過‘陽數’!”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南嫂便躬身出門,房內茶香飄溢……
南落斜慢慢起身,吹熄了蠟燭,房內,頓時黑漆漆一片,星光與月光的點點投射,撒進幽靜的人心,凜凜然的人影斜倚于窗邊,沉思中幾抹凄楚,感覺到的盡是灰暗,有些哀怨籠罩在身影之上,閣樓之夜,秋風過耳,茫然若失的望向天際……
清晨……
“啟稟少爺……”
“進來!”
“王爺已經撤回軍隊,沒有進京……而且已經移架蘇州而來!旗號是……呃?蘇州黜治史間大人,皇帝手諭,可以帶權,而且……而且……王爺已經把王府的府邸家眷,全部遷至蘇州而來……”
“皇宮內有什么消息沒有?”
“暫時還沒有……”
“嗯……你明天帶上十萬銀票進京,該怎么打理……不用我交代了吧!”
“是!”
嘈嘈雜雜的蘇州,叫賣的小販聲音,此起彼伏,一派繁榮景象,各色商賈,云集商行,絡繹不絕,一些天真的孩童在街道上追趕,嬉戲……
蘇州古城,江南的“魚米之鄉”,古稱“平江”,又稱“姑蘇”,位于江蘇省東南太湖之濱,公元前514年,吳王闔閭命大臣伍子胥在蘇州筑建城都,如今的蘇州,正是繁華景象一片……
南落斜起身整理衣衫,仰視蘇州的街道繁榮氣象,慢慢轉身,看著眼前的南漠。
“少爺……”
“說……”
“是!四夫人今晚請少爺務必回南宅休憩,四夫人說……說有‘香心宮’的事情商議……”
“她就這么等不及……哼哼!回去告訴四夫人,我沒有時間聽她擺布,我不管‘香心宮’的內部紛爭,休要要挾于我……否則……否則我就殺了她!少了她一個‘紅’……我想宮主不會很傷心,何況是一個叛徒……”
“呃?就這么說么?我怕‘香心宮’的人找麻煩……”
“就這么說,‘香心宮’的事情我會處理!一會兒把老夫人接到‘網師園’,就說有要事相商!”
“是!”
南漠退出,南落斜悠閑的舉杯斟茶,嗅于鼻息之間,慢慢入口……
“咻”的一聲,一枚暗器直直刺向南落斜手中的茶杯,清脆的響聲一片,灑落于地上。
“我以為你不會出手!”
南落斜拿起桌上的巾布,擦拭殘留的茶水,斯文的開口。
“少爺過謙了……星霜一屆女輩,怎能傷及頂頂大名的‘莫死如’……”
南星霜從屏風后面出來,冰冷殘忍的口吻回敬南落斜。
“你知道了……‘白’!”
南星霜聽見南落斜的話語,微微一愣:“哼哼!少爺真是神通廣大,我做得如此隱秘……也未必逃過少爺的眼睛!”
“不盡然!是你自己路出馬腳,怎能說我神通廣大?”
“呃?我……自己?”
“不是嗎?是誰告訴我的仆人們……她是大少爺的人?”
“呃?這個?這個怎能看出?”
“我忘記告訴你……我大哥……沒有任何人見過!包括我……何況你?嗯……”
南落斜打量的眼光掃來。
南星霜囁嚅道:“那怎么傳言你與你大哥不和,你大哥另起爐灶?”
“哈哈哈……堂堂‘香心宮’的關門弟子‘白’,怎么也相信謠傳?”
一陣陣冷笑之后,深邃冰冷的眼光向南星霜直視而去。
南星霜片刻驚慌之后,收斂起驚訝,緩緩而道:“那么……少爺要怎么對付‘白’呢?”
“……”
南落斜沒有回應的安靜,激怒了南星霜,瞬間便從身后,拿出約莫一尺的短劍,嗜血般向南落斜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