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充滿古典的特色之美,檀木色的桌椅,深褐色的窗欞,古銅色的銅鏡泛出點點白色的光澤,整齊折疊的被褥看上去絲滑柔軟,床沿邊點點墜飾微微搖晃,上面一塊深綠色的玉發溫潤儒雅……
伸手間,想到了自己胸前屬于南落斜的那塊“血色紫玉”,輕輕將手放于胸口,一種莫名的心動,一種莫名的心痛?似乎轉移了自己的軀體,又似覆蓋自己的靈魂般……
忽然窗沿晃動小下,一個人影以飛速之勢而進,瞬間滾落在自己腳跟之前,全身黑色,無一裸露,來人半跪于自己跟前:“參見宮主夫人……”
呃?宮主夫人?是香殘侯香心宮的人么?難道要救援自己?
“你是……”
“紅……”
“紅焦……”
弦子驚訝的出聲,連連后退兩步,防備著這個不速之客。
“夫人不必擔心,根據宮規,暗子不敢傷害宮主的夫人!”
紅焦的口吻分明幾分挑釁與不屑,脫口的話語卻又畢恭畢敬。
“你想干什么?”
弦子還是防備的看著這個紅焦,有些懼怕她那身上的不懷好意。
“已經知曉了宮主夫人,作為六弟子,還未曾拜見呢,今日特意來拜見宮主……夫人的!”
紅焦故意拖長宮主夫人的字句,隨后起身,眼神里透出尖銳的打量。
“不必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弦子說話的音量忽然生硬起來。
“咯咯咯……我就是不明白,宮主為何喜歡你這樣的女子?雖然有幾分姿色,卻也平平,南落斜納你為妾也就罷了,為何宮主也要爭奪你……”
“真想知道?”
“當然……”
“因為香殘侯恨南落斜傷害了宮酥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阿姐受折磨而死,我想……沒有人無動于衷!”
“呃?你知道了!”
“哼哼!你覺得呢?難道你會不知道么?”
“……”
“還有呢?”
“其中的三塊血色紫玉,都放在了南落斜那里,還有一塊呢?”
“你得到了也不能找出秘密?為什么來問我?”
“哼……當然問你,因為你是一百年來唯一得到四塊血色紫玉的人!”
“很重要嗎?”
“當然……”
“不知道!”
“你……咯咯咯……沒關系,我有耐心……”
片刻……
“你……動了什么手腳?”
忽然間臉紅耳赤起來,心里翻攪,眼睛直直的向外突兀,似乎要掙脫眼眶……
“是南落斜給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紅焦悠閑的看著痛苦難忍的弦子,嘴角一抹嗜血的笑容,可是,漸漸隨著弦子的變化而變化……
因為弦子已經安然無恙,瞬間的痛苦化為烏有……只是紅焦不明白而已,錯愕的瞪著弦子,在心里嘀咕。
“很失望……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血色紫玉我已經毀了一塊!”
“什么……”
紅焦忽然尖叫起來,惹來巡邏的人敲門詢問。
“江姑娘……江姑娘……沒事吧……”
“沒事……”
安靜片刻,紅焦懷疑著仔細打量弦子的神情,想要得到答案。
“你愛香殘侯!”
“是的!”
“你入香心宮多久?”
“十年……”
“為了香殘侯而嫁給南落斜……”
“是的!”
“……”
“宮主……十年前還不是宮主,只是偶爾去香心宮查看,我最先認識的香殘侯,那時他……風度翩翩……明眸皓齒……美如冠玉……鶴發童顏,顏如宋玉,貌比潘安。若似天外之仙人降臨……我見一眼,便已經暗心相許,盼與能跟隨左右,不能正室,只需能日日相見……”
紅焦陷入了對香殘侯的回憶,已經深徹到骨髓般的情感,散發出來的氣息,旁人已經深深能夠感覺到,暗戀一個人,何等痛苦,何等難受,何等憋屈……何況是貌比潘安的香殘侯?
“……”
忽然間,對這個兇狠,妖艷的女子,深深同情起來,那一份憐憫之心泛濫著,吸卷著心靈的深處……
“在宮酥柳消失以后,香殘侯把我的眼睛變成了宮酥柳一樣的眼睛,所以,我就嫁給了南落斜……我……”
“我……”
紅焦忽然哽咽,那雙鳳眼噙滿淚珠,楚楚可憐……
“香殘侯從來沒有愛過你……”
弦子殘忍的說出事實。
“……”
“香殘侯只是在利用你,你對他還有愛嗎?南落斜除了相貌不能與香殘侯媲美,還有什么不如他之處?你們不是遵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觀念么?你為何就不能釋懷?”
“哼哼……”
紅焦冷笑。
淡淡的看了弦子一眼:“我終于明白了,你的確是與血色紫玉有緣之人,看來宮主沒有找錯?”
“這話是什么意思?”
“哼哼……還不明白嗎?香殘侯一樣在利用你……”
“……”
“你知道南落斜是誰嗎?”
“莫死如?”
“還有呢?嗯……”
紅焦忽然幾分興味的看著弦子,似忽在等待弦子的答案。
“還有?”
弦子的心,驀然間懸掛起來。
“看來南落斜還沒有告訴你……那好吧,我就幫他告訴你,南落斜就是前……”
“呲呲”……
兩枚長約兩寸的菱形飛鏢直直射進紅焦的后頸,那雙鳳眼,怒目圓睜,一個趔趄,向前倒來,瞬間就要摔上地面……
弦子急忙上前,扶住紅焦,側耳傾聽紅焦的最后細聲話語……
漸漸地,臉色白了起來,而一群人,推門而進……
有人上前,把紅焦抬出房間,有人上前斟上茶水,有人上前叫喊自己……
弦子有些錯愕的神情,有些復雜的臉色,夾雜著幾分痛苦,更有些無奈……
“香殘侯……我……我好冷……”
忽然間,想念香殘侯的懷抱,溫暖而清香……
已經沒有精力去顧忌一切,慢慢把頭顱靠向香殘侯,一股水流的潺香,草木的芬芳,淡淡的,撲進自己的感官,吮吸著,貪婪著……
只是感覺自己凌空騰起,飄上云端,一陣陣的香氣十分襲人,令人心曠神怡,久久不能著地……
香殘侯心疼的看著沉沉入睡的弦子,在自己的懷里,這么脆弱,這么蒼白。
南落斜欲要上前,音塵絕已經拉住衣袖,搖頭制止,而一旁的王爺,眼里已經透出濃烈的恨意,看著香殘侯的背影,似乎生吞活剝都不能解此恨……
李治遲遲趕來,一臉怒氣,犀利的掃視眼前低頭敬畏的帶刀侍衛,久久不語。
片刻,眾人散盡,留下香殘侯一人靠著弦子,深鎖雙眉……
門外怒氣沖沖的李治,已經爆發:“拉出去,斬……”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回音蕩存耳際,那領頭的帶刀侍衛,眾目睽睽之下,已經被拖出去當眾斬首,毫無余地。
而后,所有下屬噤若寒蟬,低頭站立在李治面前。
“張十一……”
“在……”
“提升你為都尉軍領,今夜帶人看好別院,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是……”
說完,李治揚手示意,那些侍衛整齊而去,片刻不敢怠慢。
身后,王爺李寒愈終于開口:“殿下何意?王叔……不明白?”
李寒愈仍然斯文儒雅,嬌貴而纖細的體態慢慢走上前幾步,恭敬的開口。
“江弦,非普通女子,對我,必有幫助!”李治回答了李寒愈,口吻堅定,完全沒有了稚氣的裝飾。
“是……”
李寒愈見李治不想多言,未曾細問,轉而吩咐身后下人:“準備泉水給殿下沐浴”。
“是……”
仆人恭敬領命。
李治浩浩蕩蕩回到自己房間,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難以猜出其心思。
弦子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了香殘侯,那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的臉龐上,有了一條劍痕,遮掩了原有的完美,忽然間有些不懂這個男子,縱然喜歡一些,也怕結局難料……
“你醒了!”
香殘侯忽然睜開了那對脈脈秋波,盛滿關懷,溢出擔憂……
“從前,有一對相愛的平窮男女,私自定了終生,女子一心想著去尋找清雅之地,過閑云野鶴的生活,可是那男子一定要考取功名,光明正大的迎娶那女子,去意決絕,女子便做了干糧,典當一切值錢之物,交與男子,并鼓勵他能達到愿望,而后男子一去三年,毫無音訊,村里都勸慰女子另外擇嫁,而女子始終相信男子會回來迎娶自己,終于,男子捎來書信,說他已經是五品官員,讓女子去一起去與之團聚,女子去后,他們生活還算幸福,女子賢良淑德,溫柔美麗,三年未曾相見,男子非常疼惜女子,可是好景不長,一位大官之女看上男子的容貌與才華,讓其休妻,男子不從,便一書上諫,誣告男子,致使入獄,而女子無能為力,男子安慰女子,讓其放心,自己能夠擺脫,幾月后,男子悄悄與大官之女成親,搬去豪華鋪張的府邸,女子得知,未曾去糾纏,而是靜靜等待男子……兩年之后,男子已經是三品大官,便回到女子身邊,解釋自己娶那大官之女用心,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好恢復女子的正室之位,而今,一切條件均以成熟,女子去后,看見了男子過著奢侈,驕縱淫欲的日子,便傷心離去,不久,男子又迎娶了一位格格,生活美滿,聽說到此,女子黯然離去,傷心欲絕,爬與廬山之巔,縱躍而下,尸骨無存……過了幾年,男子思念女子,去廬山悼念,卻看見那女子站立懸崖邊緣,欲要伸手,卻消失不見,悔恨至極,便辭去官職,獨身住在廬山之巔,日日守候……”
講到此,弦子透出一股深深的無奈……
“殘侯,南落斜深深的愛著你阿姐,雖然不曾尋找仙草,但是他對你阿姐,也能算是至死不渝!南落斜日日用自己鮮血供于你阿姐練功,這樣……這樣的愛,還不能算是愛嗎?你為何要苦苦束縛自己,你阿姐已經死去五年,縱然很多仇恨與埋怨,難道你就不能放下嗎?”
弦子講了很多,掃視著香殘侯的神情,復雜迷惘……
“我……始終記得阿姐那白孤零零的場面,一切都因為南落斜,所以……”
“上輩子很多事情已經難以順理清楚,為何要這樣糾纏不清?難道南落斜愿意殘害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阿姐嗎?”
弦子忽然幾分激動。
香殘侯緊緊蹙起雙眉,打量弦子:“你知道……”
“是的,你的毒是南落斜父親所下的,天下兩人能解,而其中一人不解,一人是南落斜的心腹,所以你們才這樣糾結,你才帶走宮酥柳,報復南落斜,但是你想過南落斜為何不給你解藥嗎?因為南落斜也沒有解藥,他自己也深陷其中……”
“他……也中毒很深,你怎么知道?”
“他愛宮酥柳,為何不救?為何自己滴血供于宮酥柳,就是證明他愛你阿姐,所以與你阿姐一起身重其毒!只是你阿姐先前而去,而南落斜有北雪晴的靈丹護體,才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