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風……”
“在……”
“我想出去走走!”
“好!”
幾日沒有踏出房門,弦子半靠著床沿,向南溪風開口。
走出房門,一排排侍衛威武的站立在別院,個個嚴肅,似乎在守護什么重要的東西,絲毫沒有懈怠的意思,還整齊的向自己躬身行禮:“拜見江姑娘!”
“呃?”
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小小別院這么多手持刀劍,長矛,依次巡邏,站立的人……
“溪風,這是殿下的意思嗎?”
“是的,殿下說,怕有人對你不利,所以加派人手,嚴加看管我們的別院,不許任何人靠近!”
“呃?什么人會對我不利?真是荒唐……”
“殿下說得極是,南落斜的武功,天下沒有幾人能相比,所以加派人手看護,我也贊成!”
“預防南落斜!為什么?”
“因為你是古鏡的主人!”
“啊?呃……”
“走吧,我們去涼亭坐坐!”
心里一陣驚訝,錯愕的盯著南溪風那毫無表情的臉蛋,腳步慢慢向涼亭移動。
剛剛坐下,就嗅到一股菊花的香氣,抬眼望去,錯過假山的縫隙,看見了對面的簇簇菊花,正嬌艷的開放……
此刻,心里真的恨極了菊花?恨極了那香氣,恨極了那搖曳的姿態……
“溪風,把菊花全部搬過來!”
“呃?好!”
雖然不解弦子忽然幾分怒氣的口吻,溪風還是順從的把菊花搬了一部分過來。
弦子端詳半晌,仿佛周圍的一切隨著弦子的凝視而凝固……
優雅的伸出玉指,把那嬌艷的菊花一朵,一朵的采擷下來,放在桌子上。
“我幫你采!”
“不必……”
“呃?”
南溪風不解的看著弦子的舉動,那神情,那姿勢,非常的奇怪。
“溪風……”
弦子心情較好的影響下,口吻也柔嫩起來。
“在……”
“去取些滾燙的開水來!”
“呃?是……”
“我要泡菊花茶!”
“啊……呃!好……”
“等等!取一些糖果過來!”
“是……”
看著溪風的身影,弦子的心里忽然開闊了許多,菊花?哼哼!我把你們全部放進開水里,泡茶喝……
光陰荏苒,時光如梭……
兩年以后……
太子府邸:“皇上駕到……”
“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免禮!”
李治一襲黃色龍袍,霸氣的進入自己以前的府邸,如今已經改名為“菊花閣”。
遠遠的,李治已經看見了滿園的菊花,單瓣型、復瓣型、蓮座型、翻卷型、球型、卷散型、垂帶型……琳瑯滿目……
“把這幾盆搬進房間,不能見光,生長的濕潤期已經過了,把那幾盆搬出來,放在房檐上,不要澆水……還有,把上面曬干的菊花全部取下來,可以量酒了……”
“是……”
幾個仆人在弦子的指揮下,忙忙碌碌……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來菊花閣?”
弦子沒有轉身,沒有行禮,手中忙碌著采擷嬌艷的菊花。
“弦兒,怎么不想見到寡人么?”
“殿下有后宮三千,何必流連一個有婦之夫?”
“弦兒,都兩年了,怎么還不答應做我的嬪妃啊?我封你做貴妃如何?”
“呵呵呵,皇上,當初說要封我為才人,然后說要封為美人,婕妤,嬪妃,如今都升到正一品了,江弦可愧不敢當!”
心里啊不是不敢,是怕你那個皇后,武媚娘!
“呃?弦兒,只要你答應,朕絕對只寵愛你一人!”
“呵呵呵……皇上,今日我還要量酒,若是沒有其他之事,皇上還是早些回宮,總是讓皇后操持政務,可不好啊!”
“弦兒!朕對你還不夠好嗎?我不在乎你與香殘侯成親之事!只要你答應,我立馬就下詔書!”
“皇上,難道你真要江弦一死謝恩嗎?”
“弦兒,朕是真心喜歡你的,這兩年我做的還不夠嗎?我也如你所愿,沒有降罪南落斜,劃了封地給予他,如今也是一方的王爺,你怎么就不履行自己的承諾?”
“皇上,我答應你留下三年,鞏固你的皇位而已,并未答應做你的嬪妃啊?”
“弦兒,朕的真心你真的看不見嗎?這里的一切都是按你的意思布局,朕這么低聲下氣了,怎么就打動不了你?”
“皇上……你知道,我心里有愛的人!”
“可是,香殘侯幫助南落斜,已經中箭身亡了啊!都兩年了,為何還不能釋懷!朕會補償你的,好嗎?弦兒……”
“……”
是啊……
好快,殘侯已經死了兩年了,去年冬日:
當南落斜走后,香殘侯派來南溪風保護自己,被李治囚禁,不準踏出府邸,整日以種菊花為伴……
一個白雪皚皚的清晨,弦子剛剛起身,南溪風就跌跌撞撞進門而來:“弦子……”
弦子慢慢往云髻上插上珠花,不予理會南溪風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溪風?是不是殿下……”
“南落斜起兵了,宮主他……”
記得香殘侯說過,他會阻止南落斜,又不能傷害南落斜……
“怎么了?快說……”
剛剛披上的珠花搖搖欲墜。
“在城外起兵失敗,宮主為救南落斜,身重數劍,宮主死了!”
“……”
“弦子……”
聽見‘死了’二字,弦子的腦袋‘轟’的一下,爆炸開來,眩暈起來,心底疼痛起來,一股撕扯的痛,一股如錐扎的痛,一股鮮血順著沒有感覺的嘴唇流下……
昏迷數日,醒來已經物是人非……
闖入腦海的仍然是那一句‘宮主死了’……
香殘侯死了。那個貌比潘安的男人,香殘侯,死了,為了救南落斜,擋住那致命的一劍,就死了……
輕輕扶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抓扯般的疼痛,又隨之而來,緊緊的咬著下唇,直至絲絲血跡蔓延出來,嘗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眼睛里,已經沒有了眼淚,忽然間干澀了,也沒有了聲音,喉嚨,忽然間,嘶啞了……
南落斜?走了,無聲息的走了,去了邊疆的封地,當了一個莫王,遠離了自己?沒有留下解釋?沒有留下沒有解答的答案……走了,甚至沒有來道別?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虛幻……
開始怨恨南落斜,為什么為了救你,而要犧牲香殘侯,為什么為了救你,香殘侯都不曾給自己留下什么?
抱著一絲希望等待,抱著一絲僥幸等待,卻未曾見到南落斜的書信,香殘侯的身影,一個已經走了,一個卻死了……
南落斜……
你真的好自私?為什么不直接來告訴我?不敢來嗎?
也害怕面對我了嗎?
你逃吧!逃吧……
我一定會去找你,算清我們的賬……
抬眼看去……
李治擔憂的坐于自己的床沿,那閃亮的頭冠有些刺眼……
“殿下!”
“嗯……不要起身,太醫說你很虛弱,要多加調養!”
“謝謝殿下!”
幾日,李治都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放下了一個殿下的身段……
不是沒有看見,不是沒有感覺,只是隨著南溪風那一句‘宮主死了’,自己的心,也隨之死了……
那時,才明白,已經愛上了香殘侯的事實……
“弦兒……弦兒……怎么又發呆了,朕說的話聽見沒啊?”
李治有些埋怨的口吻,眼神里卻裝滿寵溺……
“呃?”
從短短的思緒把弦子拉了回來。
“弦兒,我封你為朕的貴妃好不好?正一品了哦!答應好不好?”
李治的口吻有了些撒嬌,誘惑。
“皇上,你有了那么多寵愛的妃子,怎么非要把我也關進你的后宮,難道這樣囚禁我還不夠嗎?”
弦子耐煩的跟這個皇帝周旋。
“弦兒,我喜歡你的才氣嘛!”
“唉……讓讓!我要去搬菊花過來澆水!”
“弦兒,你剛剛不是說不能澆水嗎?”
“呃?呵呵呵……是哦,我怎么忘了……”
“弦兒,讓下人搬就好了,你怎么親自動手,瞧瞧……”
李治挽起那雙潔白的芊芊玉手,心疼的擦拭著污垢。
“皇上!我自己擦……”
“弦兒!”
李治一把摟住了弦子的纖腰,抵靠于自己的胸膛,一股凝人的菊花香氣撲進鼻息。
那雙迷亂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弦子,掩蓋了皇帝的霸氣。
“皇上真要逼死江弦嗎?”
“呃?好吧!朕先回宮了,如果想好了,就派人來告訴朕!”
“……”
李治松開弦子,留下千篇一律的話,悶悶的走出了菊花閣。
唉……
看著滿園的耀眼菊花,弦子的心還是傷心起來……
昔日的南落斜,已經遠赴邊疆,延續著屬于他的封地,屬于他的榮耀……
聽溪風說,未曾娶妻……
“弦子,宮主已經死了兩年了,南落斜也已經走了,你為何不答應皇帝,做一個貴妃?”
“哼哼!皇帝也不是可以任意妄為的人,李治這兩年對我很好,我知道,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再次愛上一個人,皇帝怎么了?他有后宮三千,只是沒有得到我心里不平衡罷了,我又何必作繭自縛!”
“弦子……”
南溪風心疼的望著弦子那蒼白的臉頰,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點點光澤。
未施粉黛的面頰,淡淡清愁的柳眉,小巧標志的鼻梁,豐滿紅潤的小嘴,一張精致的五官鑲嵌在鵝蛋臉上,絕色不已……
驚鴻一瞥下,那雙含情脈脈的秋波,嫣然一笑,南溪風身為同類也為之傾慕……
“怎么了,溪風?”
“你很美!”
南溪風由衷的贊嘆!
“呃?呵呵呵……溪風也喜歡江弦么?”
“呃……”
南溪風被弦子戲弄的神情逗得尷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