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初委屈的跪弦子面前,心底十分不服氣,明明是為了幫娘親,為何娘親要生如此大的氣,臉蛋上的朗眉星目也皺巴成了一團(tuán)。
“日初,娘親問你,你今天該不該罰?”
“不該!”
“你說什么?”
“沒說什么?”
“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伸出手來!”
弦子十分生氣,小小年紀(jì),既然學(xué)會犟嘴,肯定是平常太寵溺他的緣故,其實最擔(dān)心的不是日初犯錯,而是走漏自己的風(fēng)聲,已經(jīng)安安靜靜的生活了五年,當(dāng)初選擇留下來完全為了沒有出世的孩子,而今這樣平淡的一切,何嘗不是自己追尋的一種安詳。
“娘親,你不要生氣,日初知道錯了!愿意接受懲罰……”
弦子每每非常生氣的時候都會臉色發(fā)白,而今也是,小日初非常愛自己相依為命的娘親,一點也不想娘親為了自己引發(fā)舊疾,小日初畢竟是一個五歲的孩童,那晶瑩的淚珠已經(jīng)滾滾而落。
一旁的采桑也隨著日初的淚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里還咕嚕咕嚕的說著什么,含糊不清。
弦子頭疼的看著兩個一般高的兄妹,心底的氣已經(jīng)消去大半,這樣漂亮的兩個孩子,任誰也不忍心下手打上一棍,何況日初已經(jīng)乖巧的認(rèn)錯。
“起來吧!日初,娘親不想壞人追到我們,娘親怕你們受到傷害,知道嗎?”
弦子語重心長。
“嗯……日初知道,娘親肯定有仇家,否則我們也不會住在這里?”
“呃……誰告訴你的?”
“村里人都這么說,說娘親的舉止談吐肯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
“日初,不管村里人怎么說,你都不要相信,娘親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們也是,知道嗎?”
“嗯……”
小日初與采桑連連點頭,這時,敲門的聲音傳來,弦子回頭:“你們自己玩吧!我去開門!”
“嗯……”
兩兄妹乖巧的向院外跑去,還不時的瞄瞄是誰來了,平常娘親很少與人走動的呀!
弦子打開房門,有些驚訝,是村里的夫子,剛剛從京城歸來,聽說這位夫子看不慣當(dāng)今皇帝的懦弱,還有皇后的專制,一氣之下便辭去官職,回到這個偏遠(yuǎn)的山村做了一個清貧的夫子。
弦子打量這位年約二十三四的夫子,可能自古以來的書生都是一副弱不禁風(fēng)吧,眼前這位夫子亦是,充滿了骨感,配上斯文的五官,特別的飄逸!
“夫子好!請進(jìn)請進(jìn)!”
弦子十分大方的讓開,請夫子進(jìn)門。
“請問你是日初的娘親么?”
夫子十分客氣,言語也十分斯文,全身上下都斯斯文文,斯文得讓人別扭。
“是!”
“好……好……好……”
夫子連說三個好,惹得弦子莫名其妙,轉(zhuǎn)身連忙喊來日初與采桑,向夫子行禮。
“夫子好!”
日初與采桑乖巧的深深向夫子躬身,一致的問好,而那雙眼睛責(zé)冷不伶盯的瞄了一眼夫子,讓夫子極其的不舒服,為何一個五歲的孩童,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詭異的錯覺,夫子連忙回禮,日初與采桑在弦子的允許下便出門去玩了,弦子也把夫子請進(jìn)偏房,心里難免有些奇怪。
“夫子……”
弦子欲要開口,夫子卻打斷弦子的話語。
“叫我秦涼就好!總是夫子夫子的叫,十分的生疏啊!”
弦子一愣,對上了那雙笑意盈盈,卻又十分生澀的眼眸,他的眸子很清澈,似乎沒有染上很多灰塵,皮膚也很白皙,不是建康的白,有些蒼白的感覺。
“呃……這恐怕不好吧!”
“我聽村里人說了很多關(guān)于江夫人的傳言,特地來拜訪江夫人的!”
“客氣了!”
“我今日來主要是想問問江夫人的意思?”
“什么意思?”
弦子有些不明白,而秦涼也有瞬間的迷惑,前些日子不是讓媒人來向她提親了么?為何她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清楚的樣子!
“我向江夫人提親的事情啊?”
“啊!提親?我……我不知道啊?”
弦子有些慌亂,這根本是始料未及的事情,與這夫子初次見面怎么扯到提親上面了,弦子微微蹙眉,心里有些堵塞!
“我是讀過圣賢書的人,不在乎什么名分與貞節(jié),只要兩人能惺惺相惜的在一起,此生足以!在京中為官之時,不少達(dá)官貴人家的媒人都與我提過,可是我實在對那些嬌滴滴的大家閨秀沒有感覺啊!”
秦涼的表情甚是可愛,弦子淡淡一笑,心里對這個夫子產(chǎn)生了幾分好感,但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朋友而已!
“太客氣了,我是一名寡婦,而夫子是村里名望最高的教書先生,實在不敢高攀,而且我也沒有在改嫁的打算,希望夫子見諒!”
弦子委婉的拒絕。
“沒關(guān)系,我不急,你慢慢考慮,明日我再來!”
說完就起身走了出去,一直都掛著禮貌的笑容,謙卑而拘禮。
“唉……”
弦子習(xí)慣的嘆氣,有些搞不懂這個秦涼,自己是一個寡婦,他是一個夫子,怎么就會想到娶一個寡婦當(dāng)妻子,而不是一個黃花閨女?看來這個夫子的確非一個世俗之徒啊!
弦子正在冥思之際,日初與采桑已經(jīng)跑了進(jìn)來,那雙美麗的瞳孔睜得大大的,還一邊踹氣一邊喊著:“娘親,娘親,外面來了好多人,找娘親的!”
“呃……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村長,還有很多老輩,還有夫子!”
弦子微微蹙眉,這個夫子想搞什么名堂?難道想逼婚不成?
走出門口,已經(jīng)看見了村長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輩,正蹣跚的往自己門口而來,身后的夫子也扶著一位年約八旬的老輩,恭敬的跟隨其左右,最后還有一排挑著什么東西的村民,弦子有些驚愕,該不會是來下聘禮吧!
“哈哈哈……江夫人真是好福氣啊!我們家秦涼愿意娶你為妻,特地請來村里長輩做個見證啊!”
說話的老先生不用看也知道是秦涼的父親,四旬左右,留著一抹小胡須,十分慈祥,看來也不是有門第之分的勢利人!
“啊……大伯過謙了,江弦實在愧不敢當(dāng),希望……”
弦子拒絕的話語還沒有說出口,又一位長輩開了口:“江弦啊,當(dāng)初你來我們村里時說過是為了你的丈夫守孝五年,而今五年也滿了,就可以答應(yīng)這一門親事了吧!何況涼兒是飽讀圣賢書的人,一定不會虧待你們母子,雖然比不上你的才華,可是涼兒也十分真誠啊!”
“呃……這……”
不等弦子開口,又一位接著話題:“江弦啊,涼兒是我們村里名望最高的先生,不知道還有什么地方讓你不滿意的呢?只要你開口,涼兒一定照做!”
“是啊是啊!涼兒生性溫柔,不會對妻子做出越軌的事情,及時做了,我們都不會繞了他!”
“嗯……江弦啊,你兩個孩兒非常聰明,有其母必有其子啊!所以,我們有了兩個孫兒,還是非常的高興啊!”
“哈哈哈……恭喜秦兄啊!今日納得賢媳收得孫兒啊!”
“過謙了,過謙了……哈哈哈……”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根本沒有征得當(dāng)事人的同意嘛!弦子的頭都快被吵爆了,一旁的小日初已經(jīng)狠狠的瞪著那些老東西,真想上去揍上幾拳頭,雖然不是很有效果,自己的娘親怎么能讓你們做主給改嫁了呢?村外的蒙面爺爺明明說自己有爹爹,而且在江湖上非常有名,只是暫時不能接我們罷了,為何娘親總是瞞著我們,不準(zhǔn)提及爹爹呢,雖然不知道爹爹的名諱,可從那蒙面爺爺那里多少也知曉點點,自己的爹爹武功很高,住的房子也很大……
“我娘親不會同意的!”
日初的聲音不大不小,基本上都聽見了,一旁的小采桑還拽了拽日初的衣袖,可是不能阻止日初接下來的話。
“夫子,你不配我的娘親!你不是娘親喜歡的類型,我雖然喜歡你,可是你怎能做我的爹爹,難道你不覺的你的知識不能高過我娘親么?連一個女人都不如,還有什么臉面娶我娘親!”
日初的話語惹來陣陣唏噓,這是五歲孩子說的話嗎?可是日初還昂首挺胸的闊步上前,冷冽的瞄了一眼眾人,那眼神充滿邪惡詭異,看不出那雙清澈的瞳孔里裝有什么情緒與目的!
“日初,休得無禮!”
弦子喝止了日初,可是眾人都顯得有些尷尬,為了緩和氣氛,弦子只好答應(yīng)下來:“先放下吧,容我再考慮三日,如何?”
“好!那我們等待你的答復(fù)!”
說完,一群人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弦子看著一堆聘禮,無奈的搖搖頭,瞪了一眼日初,沒有責(zé)怪!
“娘親,你真的要嫁與夫子么?那夫子豈不成了我們的新爹爹?”
“呃……新爹爹?”
弦子有些奇怪采桑的話。
“是啊,我們明明有親生的爹爹,現(xiàn)在換了一個,不是新的嗎?”
采桑的話引來弦子的疑惑,這兩個小毛孩,雖然平常教了他們一些自己的思想,可是進(jìn)化也未免太快了!
“桑兒,那你想要這個新的爹爹么?”
“想!”
采桑毫無心機(jī)的回答。
“叛徒!”小日初嘀咕了一句。
“娘親,哥哥說桑兒是叛徒?”
“日初,怎么能那么說妹妹?”
弦子瞪了一眼日初,日初埋下了小腦袋。
“桑兒乖,那你告訴娘親為什么想啊?”
“蛛兒她們總是嘲笑桑兒沒有爹爹,是有爹爹生,沒有爹爹疼!”
“呃……”
弦子苦笑,何嘗不是,也許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難道真的要再次面對香殘侯與南纖云么?雖然這些年知道香殘侯的消息,可是對他的一切仍然很陌生,也沒有探聽過他的婚事,是否已經(jīng)有了該有的孩子?也許自己早已根本不值一提!
而今那蒙面長輩也出去辦事,一時半刻也不能回來,三日之后要怎么辦?真的改嫁,為桑兒從新找一位爹爹么?唉……
“娘親,你帶我們?nèi)フ业貌缓茫俊?/p>
日初稚嫩的聲音響起。
“日初,娘親也想,可是娘親不能去找你的爹爹,爹爹犯錯了,娘親不會原諒他,知道嗎?”
“可是日初犯錯了娘親都能原諒,為何不能原諒爹爹呢?”
“日初是小孩子,爹爹是大人,小孩子犯錯可以原諒,大人犯錯了就不能原諒,所以,日初長大了不能犯錯,否則娘親也不會原諒日初,知道嗎?”
“嗯!日初長大了絕對不會犯錯,娘親就不會不原諒日初了!”
“嗯……日初長大了,懂事了,你帶妹妹出去玩好不好?娘親想休息一會!”
“嗯……”
小日初懂事的牽著采桑,往院里跑去,那身影特別的讓弦子心酸,那雙小手牽著采桑,似乎超越了時間,也跨越了同齡孩子的界限!
其實日初與采桑沒有跑遠(yuǎn),躲在了窗沿邊,觀察著弦子的一舉一動。
“哥哥,為什么娘親每次看見那玉簫就會流淚啊?”
“笨蛋,肯定是爹爹送給娘親的定情信物!”
“什么叫定情信物啊?”
“小笨蛋豬,就是爹爹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了娘親,作為留念!”
“可是娘親為什么從來都不吹呢?”
“娘親傷心唄!既然傷心怎能吹得出來嘛!”
“哦……也是哦!”
“桑兒,不準(zhǔn)跟娘親提起我們看見玉簫的事情哦!”
“為什么?”
“哪來那么多為什么?照做就是了!”
“哦……”
“還有啊,不準(zhǔn)說村外的那首詞是我提上去的!”
“為什么啊?”
“你真是笨蛋啊,要是說了是我提的,村里人肯定要把我們侵豬籠哪!侵豬籠你怕不怕?”
“怕!”
“那就對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