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冷冷清清的羽虹閣依舊靜悄悄。
“小姐,您找無影?”此時的西門無影已經換上了一身夜行衣。
“同上次一樣,將這個錦囊送到念君閣蕭月手里。”里面有我所有的安排,事情非同小可,萬不可丟失。
“無影明白,小姐放心,無影一定不負小姐所托。”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啊……啊……救命啊……啊……”半夜時分,一聲嘹亮的尖叫打破了羽虹閣的寧靜。
“誰在那里鬼哭狼嚎擾你姑奶奶睡覺!”北辰鳳最討厭睡覺被吵醒,趕緊穿上衣服,提著寶刀,火氣沖沖地往聲音發出的地方跑。
到了聲音發出地,北辰鳳身上的火氣已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原來還真有賊,無影說的是真的。”
因為北辰鳳此刻看到的情景是,鱷魚池里兩只鱷魚正在興奮地撕咬著從天而降的“食物”,雖然這場面很少血腥恐怖,但是北辰鳳卻覺得新鮮無比,她是無比的佩服她們的少宮主,她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場免費的表演時,又有一黑衣人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鱷魚池里,鱷魚們馬上放棄剛才撕咬了一半的食物,重新去搶奪新鮮的,這樣你爭我搶,食物很快就被撕扯成兩半,食物入了鱷魚池,休想逃離鱷魚口。
北辰鳳抬頭看看天,天上出了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什么都沒有,這些賊是從哪兒掉下來的,難道真的是怕這些鱷魚沒人喂養主動送上門來的?皇宮不是一向守衛嚴緊嗎?明天一定要問問小姐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賊,小姐分給了她一個小院,這里賊這么多,她是不是也應該養個寵物來看家護院?
聽到聲響,我接著睡,我不在的時候就不擔心,現在回來了,就更不用擔心,且不說園子里有鱷魚招待,即使闖過了我布下的陣法,也要看看有沒有命活著回去,只是我想不通,羽虹閣真的那么引人好奇嗎?那么多人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夜闖,是人心在作怪,越是看不到的東西就越覺得神秘,非要看到不可,所以越戰越勇。
第二日早朝我沒去,女子上朝終不合規矩,我便在被窩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真爽,好幾天沒舒服地睡過了,北辰鳳和我一樣,起來的時候直接吃午膳,父皇知道我這兒缺少人手,所以午膳是父皇派人送過來的,都是我愛吃的。
關于早朝的消息是無影帶過來的,父皇任命我為欽差大臣前往桑州負責治水并親自押送救災物資的時候,果然不出所料,那些老頑固反對得異常激烈,卻也有幾個持支持態度,是父皇的親信和幾個年輕點的臣子,一定是父皇事先跟他們說明了此事,所以現在兩派基本上是處于對峙狀態,尤其是老頑固們個個爭辯得唾沫橫飛。
聞老丞相年事已高,今年本離退在家,準備搬回老家安享晚年,卻不料發生如此大事,回鄉之舉作罷,平日難得上朝的老丞相今日也上朝了,他站在了支持我的這邊。
不知最后爭辯的結果如何,父皇還是封了我為欽差,同七皇叔風暮秋和武狀元云輕痕一起代表朝廷慰問受災百姓,籌集救災物資之事交由太子和四皇子負責。
明日就要啟程出發了,下午北辰鳳一直吵著要逛皇宮,我讓無影拿著我的令牌帶著她四處轉轉,若是她一人,指不定又會惹出什么麻煩,皇宮尤其是那個叫做后宮的地方是個不好惹的地方。
我自己則想去陪陪父皇,許久不見,父皇老了不少,作為子女,理應多陪陪父母,多為父母分憂,只是本快樂幸福的一家人少了母妃……
我慢悠悠地走在御花園里,此刻正是午休時間,御花園里沒什么人,偶爾會路過一兩個小宮女,認識我的會行個禮,不認識的只是微微一笑便過去,我不常在宮里,也不計較那么多,世間的事若每件都計較,豈不煩心死?
走著走著,湖邊的有人不大不小的說話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殿下,您不能玩水,求您跟奴婢們回去吧,若是讓語妃娘娘知道了,奴婢們又會受罰。”
這個殿下是誰?語妃娘娘又是誰?
“小葉姐姐,晴兒姐姐,鏡兒好熱,玩水涼快,鏡兒喜歡玩水,讓鏡兒玩吧,你們不說母妃不會知道的。”一個少年的聲音,還帶著稚氣與天真。
原來是八皇子風鏡,是父皇說的我那個有些呆呆傻傻只比我小幾個月的弟弟嗎?聽著聲音的確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想想其實我也只是一個孩子,十六歲的年齡本該在學校里念書,本該在父母懷里撒嬌,可是重生之后的我在母妃死了之后就感覺自己年少老成,完全忘了自己才十六歲,也許潛意識里還把前世沿承下來了吧。
接著,我又聽到了小宮女的感嘆聲。
“小葉,咱們的命真苦,跟著這樣一個呆呆傻傻的主子,語妃娘娘又不喜歡,生氣時拿他出氣,好歹他是個皇子,娘娘的氣全都撒在我們這些做奴婢們的身上,我真羨慕跟在娘娘們身邊的大宮女,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的好威風。”
“晴兒,你就那么點志氣啊,大宮女有什么好羨慕的,若是有一天被哪個皇子王爺看上才好呢,再也不用在這里受氣了。”
“小葉,小聲點,讓人聽見告到娘娘那里去,咱們又有得受得了,咱們還是別作夢了,跟在殿下身邊總比被分在洗衣局好,那里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稍有偷懶就會受到懲罰,你看看本來跟我們一起服侍殿下的秀兒被調到洗衣局后的樣子,手上每天都要脫一層皮。”
“也是,咱們還是不要犯錯,趕緊想辦法帶殿下回去吧。”
“殿下,您跟奴婢回去,奴婢教殿下疊星星好不好?”
“不好不好,鏡兒不要星星。”
“那奴婢做桂花糕給殿下吃好不好?”
“不好,鏡兒要吃梅花糕。”
此時一個小宮女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愁著眉對另一個宮女小聲哭喪道:“晴兒,殿下要吃梅花糕,現在又不是冬天,哪里有梅花啊?”
另一個宮女在她耳邊細語道:“小葉,不用擔心,反正殿下也分不清是梅花的還是桂花的,咱們就做桂花糕給殿下吃,先把殿下帶回去再說,可不能再讓他偷偷跑出來了。”
“對,晴兒你真聰明。殿下,奴婢這就給您做梅花糕去,您跟奴婢們先回宮好不好?”
風鏡正在苦著腦袋猶豫中,想吃梅花糕又想玩水……
我循著聲音走過去,想看看這個癡癡傻傻的弟弟長得什么樣子。父皇子女眾多,十二子五女,我也只認識風泯、風賽、風澈、風夕雪、風夕露和上次剛認識的風領。
我走近一看,的確是一個年齡與我相仿的少年,個頭比我高大些,他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光著的腳丫子落在水里,旁邊放著一雙黑色白底靴,身上穿的是青色繡著精致圖文的華服,系著鎏金腰帶,腰上掛著許多小玩意,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長相。
兩個小宮女看到我走過去,正猶豫著怎么辦,或許不太認識我吧,其中那個叫著晴兒的宮女在呆愣了一會立刻會晤道:“奴婢參見夕虹公主。”
另一個小宮女見了,也跟著行禮道:“奴婢該死,沒認出是公主駕到,奴婢見過夕虹公主!”
“都起來吧!”
“謝公主!”
夕虹公主除了出生的時候,夕虹公主在宮里一直都是默默無名,那次大皇子風泯逼宮之后,夕虹公主的大名就響徹整個皇宮,皇上對夕虹公主極寵愛,幾乎言聽計從,聽說夕虹公主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美如天仙,宮女太監們也想見一見公主真容,而上次宴席上小葉奉命添碗加筷,有幸見過公主一面,今日才得以認出,幸而晴兒反應快才沒有犯錯,她們兩同時在心里慶幸著。
“漂亮姐姐。”
聽到陌生的聲音,少年轉過身,甜甜的叫了聲‘漂亮姐姐’,他對誰都叫姐姐嗎?
估計很少曬太陽,少年皮膚白皙帶著透明色,很是清秀,眉眼處特別像父皇,其它的地方也許像他的母妃吧,鼻子高挺,下巴尖尖,尤其是嘴巴小巧紅潤,堪比女子,若不是呆傻,肯定會有不少女子對他趨之若鶩吧?
“我不叫漂亮姐姐,叫我三姐,記住了嗎?”其實我很討厭在兄弟姐妹之間加一個‘皇’字,加了這個字就感覺沒那么親近,我喜歡尋常百姓家的兄弟姐妹恭親友愛。
“三姐,三姐,鏡兒有大皇姐、二皇姐、四皇姐、五皇妹,現在有三姐了,小葉姐姐,鏡兒有三姐了。”少年似乎很高興,既然呆呆傻傻,這么多兄弟姐妹,他分得清嗎?
“殿下,您叫奴婢小葉便好。”小葉小心翼翼道,有殿下的親姐姐在場,誰敢讓殿下再叫她們姐姐呀?
風鏡咋呼著腦袋,“為什么呀?二皇兄不是這樣告訴我的,二皇兄說比我大的男的要叫哥哥,比我大的女的要叫姐姐。”
“可是殿下……”
“行了,殿下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姐姐只是一個稱呼,你們伺候好殿下,殿下叫你們一聲姐姐也沒什么。”如果讓他們爭辯下去,風鏡肯定會圍繞這個問題沒完沒了。
小葉沒再出聲,雖然這個如天仙的夕虹公主看起來柔柔弱弱,嘴角總是溫柔的笑,可是她總覺得害怕,在刁蠻的四公主面前她都沒有這么膽戰心驚過。
“三姐,你陪著鏡兒一起玩水好不好?”風鏡仰著頭對我說道,我看著他,他的腳在水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劃動著,撩起朵朵水花,雖然只有十六歲,可是腳很大,也很白,小腿上看不到又黑又粗的腿毛。
“好,三姐陪你。”我和母妃一樣,也是個怕熱的人,我自顧自地脫起了鞋襪。
“公主,這……”小宮女在我身后欲言又止。
“本宮知道你要說什么,不必多說了,你們不要亂嚼舌根就好。”我自然懂她們想勸說什么,無非就是女子應該恪守禮法,腳不應該露給外人看,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們這一套,這里又沒外人,我不想惹人非議給自己找麻煩,還是提醒她們一下為好。
“奴婢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