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弘德殿,老丞相的慈祥的笑容迅速隱去,健步如飛地向宮門跑去,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了。
看著舉止失常的老丞相,眾人面面相覷。
“老丞相這么急著是要干什么啊?”
“也許是太高興了吧……”
“那也不至于這樣跑啊,像怕趕不上什么事情似的。”沒想到這人真的是一語成讖。
老丞相趕到宮門的時候,家丁還在那里急得抓耳撓腮。
“老李,發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老丞相沒敢說下去,一般情況下,老李是不會跑到皇宮來尋自己的。
老李見老丞相出來了,激動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老爺啊,您終于出來了,快回家吧,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么事?老李說清楚啊。”老丞相心里已經有了種種猜測。
“老爺剛離開不久,就有一大批蒙面人破門而入,見著人就打就殺,見到東西就砸,二公子和小小姐他……唉,老爺還是先回家看看吧,老奴怕您再也見不著二公子和小小姐了。”
老丞相聽了腿一軟,這就是他所付出大代價嗎?
為了避開耳目,他讓二兒子在家假扮他臥病在床,自己則喬裝打扮偷偷進宮,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他的二兒子啊,他的小孫女啊,聞家香火旺盛,三代都是男丁,去年小兒子喜獲千金,聞家上下一片歡喜,這是聞家的獨女,還沒學會叫爺爺啊。
老丞相回到家中,果然一片凌亂,二兒子倒在血泊中,小兒子奄奄一息,兩個兒媳婦傻掉了,三兒媳抱著懷里的小女兒,哭成了淚人兒,這是剛剛還和和睦睦的家嗎?
這是他為國盡忠的代價,太大了吧?可是他不后悔!
“兒呀,為父害了你們……老李,馬上去請大夫。”
“老爺,已經派人去了,很快就到了。”
偌大的朝堂,只剩下我、父皇、風賽、鳳香盈,以及在旁伺候的福公公和成慶了。
“父皇,都是虹兒害了你呀……”
父皇沒有說話,只是慈愛的看著我,沒有任何怨言。
看著一旁的成慶,我有一大堆的疑問,卻不知怎么開口,對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實在是糊里糊涂。
“殿下,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卑職替皇上回答。”大約是成慶看出了我的滿臉疑問。
“你不是在鐵籠子里嗎?”這是我首先要問的,沒有他人幫忙,成慶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幫不了忙得。
“被老丞相派來救皇上的護衛順手救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這么說,老丞相早暗中有了安排?”
“是的,老丞相一直裝病在家,一直在等候公主出現,一邊暗中一直在想法子救出皇上。”
“老丞相的衷心真是天地可鑒啊。”福公公感嘆道,心中對老丞相的敬畏又添了一分。
“福公公,關于鏡兒的事……”我還想知道些。
“殿下,有些事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皇上只希望您能夠守護好風宜的江山就行,別的勿需探究太深,探究太深了,反而無益。”
福公公肯定知道很多事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去問,用心護住我的家人,用心守住我的江山就好。
不知是誰放出的消息,夕虹公主半個月后登基為女帝的消息不出幾天就傳的沸沸揚揚,有拍手叫好的,也有出言攻擊的,各種言論都有,于此我置之一笑,我又沒親耳聽到,何必計較那么多。
百姓大多沒有別的心思,誰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就衷心于誰,管他是男皇上還是女皇帝,桑州的奇跡已經讓他們相信夕虹公主是有這個能力的。
桑州的百姓聽到夕虹公主要當皇上的消息之后,喜極而泣,一是為公主平安無事,二是為風宜的百姓感恩上天賜予他們一個英明的主。
公主的神像遍布桑州的每一個廟宇。
不出幾天,我收到了風業的文書,心甘情愿,俯首稱臣,誓死效忠。
我沒想到風宜會是邊關第一個送來文書的,我以為他心里至少會有些偏見的,我應該慶幸在我被封為太女之前去北境見了他一面吧!
第二個送來的是銘夜,也就是風泯,他以大皇子的身份承認了我這個繼承人,此時他正在西部香山關,與花溪士兵艱難的對戰。
這時,遠在南疆的西門無影和白笙雪也收到了消息,他們兩人一直潛藏在酒樓茶館打探消息。
“唉,沒想到小虹兒竟然要做皇帝了,女子當政,是福?是禍?”白笙雪感嘆道,他從未聽說女子稱帝這事,如今卻要發生在自己的寶貝徒兒身上,心中是喜是悲,無從談起,只覺得與她似乎由遠了一步。
“小姐做皇帝,是百姓之福。”西門無影對小姐是由衷的佩服,若沒有小姐,桑州現在估計是一片廢墟了,哪有今天的繁榮?
“不管怎么樣,我都會站在小虹兒這一邊。”女子當政,免不了受到天下人的責難,流言蜚語肯定會不少,白笙雪自始至終都會站在小虹兒這一邊,絕不背棄她。
“若是你敢讓小姐傷心,我現在就殺了你。”不知西門無影這一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說的。
“怎么會?”白笙雪倒是想啊,可是小虹兒會為他傷心嗎?小虹兒心上裝的那個人不會是他,若是,早就是了。
“我們也該為小姐做點什么了。”
南無妍的部隊已經接近風宜的邊界了,西門無影心中已經想好了對策。
“做點什么?”白笙雪一臉茫然,他是真的沒有融入到他們“年輕人”的生活中去,從前他是決然一身暢游天下的樂師,爾后在皇宮里教授了幾年,再往后在霧山被軟禁了兩年,他對政局實在太不敏感了。
“跟著我自然就知道。”
是的,得知夕虹公主稱帝的消息后,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是夕虹公主的忠實粉絲,愁的自然是風夕虹的敵人。
其中,氣得最不輕的自然是白岳宇昊,與風業較量數次,沒想到風業反敗為勝,攻占來的城池又被收回了一座,大大挫傷了白岳士兵的士氣,能不生氣嗎?
本以為風夕虹落水之后必死無疑,本以為風鏡當了皇帝,風宜從此會大亂,只是沒想到啊風夕虹大難不死,如今就要當上風宜皇帝了,他怎么會甘心?若是風夕虹受到世人的討伐,其中比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勞。
花無雙在知道這一個消息之后,內心是復雜的,他一直希望風夕虹活著當他的對手,可如今那個人終于是他真正的對手了,為何心里一點喜悅感也沒用?反而覺得很悲哀,是啊,是悲哀,為何是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風宜,看來他是必去了,見見他的對手,去找他的瀟兒。
當聽到大臣報告這一消息時,子賦還是微微一笑,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老皇帝的臉上閃過一絲深思,他在書房里獨坐了一個晚上后,將子賦召到了御書房。
“父皇,您召兒臣何事?”子賦不解,父皇很少召他到御書房議事,父皇知曉他是秦癡,所以很少讓他擔當更多國事,可是他是子陵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有些事他必須擔著。
“皇兒呀,來坐坐,咱們父子多久沒好好坐坐啊?”看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出色的兒子,子越是由衷的感到欣慰,可是他一生有五個兒子,如今也只剩下這個兒子了,何其悲哀?
子賦沒有推辭,緊挨著父親坐下,他們兩父子關系還是相當和睦的。
“父皇,是不是有什么解不開的心結?”每當父親困惑的時候,總會跟他一起做會,像兄弟一樣坐著,而且還是坐在臺階上。
“皇兒,你如何看待當今的局勢?尤其是風宜,女子為政,聞所未聞啊!真虧他風暮君想得出來。”子越提到風暮君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風暮君這只老狐貍年輕的時候,跟他關系很好。
“父皇,你想聽實話嗎?”
“廢話,跟父皇還賣起關子來了?”
“風宜有風夕虹,必盛!”這是子賦的評價,必盛,只有兩個字。
“皇兒何以見得?”子越嘴角露出贊賞的笑容,他的兒子果然見識不一般。
“父皇不也是如此認為的嗎?知道還來問兒臣。”老狐貍養了一只小狐貍,兩人不愧是父子。
“父皇老了,子陵也該交給你了,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自己也該退居幕后了,自己該去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了。
“父皇,子陵沒有你不行啊,你知道,兒臣有心無力啊,我怕辜負了父皇的一番心血。”子賦是愛父皇愛子陵的,可是他實在知道自己是什么料,治國平天下,他有心無力,看一本奏折遠沒有看一張琴譜有趣,他只怕將子陵治理的一團糟,荒廢了列祖列宗的基業。
“皇兒,你的個性父皇還不清楚么?所以父皇從未強求你,父皇不管你將子陵弄成什么樣,只要百姓不遭殃就可以,明白嗎?路,你可以自己選。”子越這一番話是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