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成長,就在一瞬間;有的人成長,卻需要一輩子。
如果是她,她該是喜歡花一輩子的時間來成長吧,畢竟,一夕之間長大意外著代價,而那代價太昂貴,她似乎有些承受不起了。
有的代價,足以耗盡半生精力。剩余半生,后悔、不安、遲疑、等待入墓……
那個女孩,有著明亮的雙眼。
那個女孩,有著美麗的容顏。
那個女孩,有著純凈的心靈。
因此,她選擇了幼師這個職業,只為跟小朋友一起,整個心靈能相對保持純潔,即使有了些許污垢,也能被洗滌。
然而,誰說的清選擇的是對是錯?
有些事,需要面對之后才反思才選擇繼續還是另擇一條道。
于是,現今的女孩開始蛻變。因為她傷的夠重,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沒有后路給自己退,也沒有可供前行的路,因為前是懸崖,后是斷崖。
她不得不順著崖壁攀爬,渴望在絕境尋到一條小徑。
女孩失去了所有的所有,包括純真,包括愛情,包括親人,包括自尊,包括自信,包括自我。
她真的一無所有,唯有的是錐心的刺痛,她悔她恨,她說她不該走上幼師的道路,否則不會如此幼稚,被人玩轉在手心里。
她惱她悲,她說她不該信了他的一張嘴,否則不會走入如此萬劫不復之境。
25歲,她碰到了他,他的嘴很甜,足以叫人死心塌地,于是,她果真死心塌地,懷著孩子,嫁給了他。
她知道他先前因賭博輸了一半的家產,她容忍了,她覺得自己能包容他,因為他如今好了許多。那些惡劣因子不過是當初家里的驕縱,她相信他的諾言,相信他會為了他們的家庭努力生活。
他開了家小店,賣毛絨娃娃,家里出的資,她生了個女娃,一個女孩似乎長大了,因為她有了自己的寶寶。
他閑著無聊,叫她幫忙看店,她覺得沒什么大不了,反正幼兒園那邊請了假,在家里也沒事干,他讓她把女兒帶上,想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女兒漂亮伶俐而懂事,她應允了。
那時裝修沒多久,油漆味很濃,她傻傻得沒想到甲醛足以摧毀女兒所有的抵抗力。他呆呆得只顧自己享受,壓根沒往孩子方面想。
一轉眼,寶寶出生已一年……
而他們之間,似乎,很多當初的甜蜜情感漸漸轉換成了平淡如白開水的親情。他不再惦記著她,他在她轉身的時候立馬找到自己的朋友玩鬧,她盼不到他的寵愛,只將整份的愛投到寶寶的身上。
那一天,寶寶發起了高燒,她跟寶寶在鄉下,鄉下的醫療條件不發達,她不放心,畢竟寶寶才滿一周歲。
她打電話給他,叫他來接。
他接了,嘟囔了一句,說他還在睡覺,馬上就起來。
她等了,但他沒回個電話。
她又打,他說他剛刷完牙,現在在吃飯。
過了片刻,她等不下去了,繼續打,他說他看了個新聞,等會就過去。第四個電話了,她的心有些犯冷,而他也開始不耐煩,說朋友找他有些事,寶寶發個燒沒什么大不了。
早上打去的電話,他于傍晚趕到,而寶寶,送去了衛生所,還在發燒。
他們把寶寶帶去醫院打針,寶寶的燒退了,他們以為沒事了,他又開始奔回城里找兄弟們玩。
寶寶卻在幾天后高燒不退,送去醫院打了幾次針,燒還是退不了。
醫生說還是驗個血吧,驗出結果了……因延誤時間,肺腔出現了問題,血小板減少,白細胞極具上升。寶寶得了白血病。
他們把寶寶送去杭州,送去上海。
放療、化療,病痛的同時是一筆昂貴的醫藥費。
她的婆婆說這個病不好治,還是不要花這個冤枉錢。
她哭了,她不忍放棄寶寶的生命。
她到處籌錢,她的妹妹也一直在忙里忙外。
他也有動靜了,到處借錢,說自己女兒得了白血病。
借了百來萬,有些用的是她的名義。
但她跟妹妹都沒見到那筆錢。
后來才知道,他借了錢跟一個坐臺小姐去外地玩了,用女兒得了白血病的名義借來的錢。
寶寶化療那會兒,再也沒有見過他的身影。
同樣,沒有公公婆婆的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筆以她的名義卻被砸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的欠款。
此時此刻,她真正心灰意冷。
她將全副心意放到女兒身上,寶寶是她唯一的依托,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安危。
天,大黑……
女兒出院了,她松了口氣。
找他,不在,說了明白,離婚……
原以為,這樣安安穩穩地下去,也好。
起碼,有寶寶,有妹妹,還有心疼她的父母。
可是,總有不省心的事。
天才有些亮了,又倏地黑了下去。
寶寶病情復發,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只剩一個月的生命。
一邊骨髓,一邊債款。
什么都沒有。
為了寶寶的病,她求來了他。
他看了一眼,說自己最近輸了,沒錢給孩子治病,而且似乎這段時間運氣不好。
他又說,看寶寶這樣子,也沒多大可能活下來,即使活下來,也可能只是受罪。
他說,不如等寶寶去了之后將寶寶葬到嶺上好了,可以給他轉轉運。
她嚎啕大哭,矢口拒絕,這個男人,狠絕至此!他竟要為了自己的運氣先定好了寶寶的葬身之所,更要寶寶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游蕩在陌生的嶺上!
他嘆了口氣,說寶寶畢竟是她的血脈。
妹妹怒極,大罵他不是人,不說血脈也就罷了,說到血脈她倒是要問問他什么時候盡了父親的職責!
他一巴掌甩下妹妹,說妹妹挑撥了他跟她的關系。
寶寶去了,在她走的那個下午,在她的媽媽哭干了淚的那個下午,在尋他不到的那個下午,寶寶化成一堆灰。
在老家尋了個好墓位,從此與他,再無瓜葛。
寶寶不再孤苦,她有太公太婆相陪。
而她與他,從此陌路。
再見面,只剩無盡的恨意。
誰說因為有愛才有恨?只是,那份恨沒有深入骨髓,才有所謂的愛恨之說。
但之于她,再也沒有所謂的愛,只有恨,她好恨、好恨、好恨……
黑幕籠罩在她頭上,她悔她惱,她氣自己不該選了幼師這條路,以至于幼稚到被人耍得團團轉……
那個女孩,終于成長。
成長的代價,卻是耗費了她半生的精力。
終于,乏了、累了,心力已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