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嫌太丟人,尉遲涵箏出獄,她的親生母親竟是都沒來接,只是派了頂轎子,四個轎夫。
尉遲涵箏臉色一變,陰厲道:“為何只有你們幾個?”
四個轎夫聞言齊齊暗自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以為出了獄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穢了?
若非他們是奴才,無法違背主子的命令,就是給他們再多銀子他們也絕不會來接這種下賤的女人!
不過這話他們自然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其中一個轎夫按吩咐回道:“回二姑娘的話,姨娘如今病倒在床,大小姐正在親自下廚為您準備吃食?!?/p>
聽了這話,尉遲涵箏的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扭曲的心也因此而稍有好轉,只是秀眉卻還未松開。
“那三公子呢?”身為她的同胞親弟,竟然連個面也不露?
轎夫面上微微露出了些許難色,猶豫道:“這……三公子已經兩日未回府了,說是去了同窗好友家?!?/p>
“哼,沒心沒肺的東西!”尉遲涵箏柳眉一豎,不滿地冷哼了一聲,鉆進轎子道:“回府!”
“是,起轎!”
幾個轎夫如獲大赦,連忙抬起轎子健步如飛擠出了人群,直到走出老遠甚至都還能感覺到那些鄙夷諷刺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
轎子停在護國將軍府,尉遲妍姍早已率眾人等候在了門前,一見到尉遲涵箏下轎,驀地就紅了眼眶,道:“總算是平安回來了,妹妹你受委屈了?!?/p>
尉遲妍姍滿目心疼地看著她,從身后綺菱的手里接過了柚子葉,沾了些水在她身上各處灑了灑,忍不住哽咽道:“去去這晦氣,希望妹妹以后遠離噩運,平平安安幸??鞓贰!?/p>
一句“幸??鞓贰?,如同冰錐一樣扎進了尉遲涵箏的心底。
她已經這樣了,皇上絕不會再要她了,她還有何幸福快樂可言?她的人生已經全毀了!
毀了!全毀了!
念及此,尉遲涵箏頓時滿面戾氣,猙獰道:“滾開!用不著你在這兒假惺惺!”
“放肆!”一道夾帶著深厚真氣的怒喝震得眾人是氣血翻涌。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滿面陰沉的尉遲文景從院子里走了出來,冰冷銳利的視線毫不留情地眨在了尉遲涵箏的身上。
“逆女!誰給你的膽子,區區一個賤妾生的丫頭也敢如此對我尉遲府的嫡出大小姐說話?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尉遲文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道:“道歉!立刻!”
“爹……”
“閉嘴!這個稱呼,你不配!”
周圍射來的各種目光,讓尉遲涵箏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鉆進去,但這些目光的殺傷力再如何強,也不如父親的話來的傷人。
打小,父親的眼里就沒有她和弟弟,甚至連一聲“爹”也不準他們喊。
而尉遲妍姍卻可以得到父親全部的關心寵愛,她在父親的懷里撒嬌的時候,他們卻只能狼狽的躲在角落里看著。
每年尉遲妍姍的生辰,父親總會為她大肆慶祝,甚至會花上整年的時間在全國各地搜羅各種奇珍異寶,好似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捧來她的面前。
可是她和弟弟的生辰,父親卻從來不記得……
所以,她恨死了尉遲妍姍!
恨她奪去了父親的目光和寵愛,恨她嫡長女的身份,恨她處處比自己優秀,恨她的一切!
要她對那個賤人低頭道歉?絕不可能!
尉遲涵箏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情緒,哪里能逃得過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的尉遲文景?
捕捉到她眼底流露出來的那抹陰狠的厲色,尉遲文景的心里頓時敲響了警鐘,殺氣頓現!
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的女兒!
敏銳地察覺到父親突變的氣息,尉遲妍姍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柔聲道:“爹您消消氣,妹妹的心情女兒可以理解,突遭此巨變……爹您別怪妹妹好不好?”
自己最心愛的女兒美妙的聲音,就如一縷溫暖的陽光照進了自己冰寒的心田,尉遲文景頓時收斂了殺氣,寵溺地看著女兒,無奈道:“你呀,總是如此縱然他們母子三人,再這樣下去,我看他們就快拎不清身份,分不清何為主何為仆了。”
“今日她竟膽敢如此放肆,爹說什么也得嚴懲,就當是警告一下某些心懷不軌之人,老子的女兒,絕不容任何人欺負!”
一股溫熱的暖流注入心底,尉遲妍姍甜甜笑道:“爹,女兒知道您心疼女兒,但是請爹相信女兒好不好?有些事情,女兒自己能夠處理,今日就請爹賣女兒個面子,饒了妹妹吧?”
尉遲文景定定地注視了她半晌,一語雙關道:“好吧,無論你做什么爹都支持。”
尉遲妍姍聞言,一雙美眸頓時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爹您對我真好!”
“傻丫頭,你是爹的女兒,爹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尉遲文景寵溺地揉了揉女兒的發絲道。
而眼前這父慈女孝的一幕,卻深深刺痛了尉遲涵箏的心,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蝕骨的恨意瘋狂滋長著!
見此,尉遲妍姍暗暗諷刺地勾了勾嘴角,面上卻一副姐妹情深道:“妹妹,快跨火盆吧,屋子里已經備好了熱水,進屋后好好洗個熱水澡,廚房里我還給你燉著你最愛吃的燕窩粥,待你洗完澡后也就差不多可以吃了。”
然而尉遲涵箏卻因這次的事被刺激得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再加上那對尉遲妍姍瘋狂恨意的滋長,她竟是面色不善地冷哼了一聲就徑直跨過了火盆,往府里走了進去。
一眾圍觀百姓甚至包括府里的下人都不由對她愈發鄙夷唾棄了,而尉遲妍姍的形象在眾人心中卻又“噌噌”上了好幾個層次,人群中對她的贊揚聲不絕于耳。
而堂堂護國大將軍聽到那些贊揚,竟是比自己打了勝仗還要高興,孩子氣地高高揚起了下巴,全然一副欠扁的得意樣兒。
尉遲妍姍見此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與父親一同走在府里的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道上,忽而猶豫道:“爹,此次能救回妹妹右相大人可謂是最大的功臣,我想,是不是該設宴請右相大人來府上好好答謝一番?”
“哦?你想請右相?”尉遲文景稍顯驚詫地挑了挑眉,沉思了片刻忽而意味不明道:“有沒有什么需要爹幫忙的?”
尉遲妍姍驀然一愣,轉而輕笑道:“暫時不用,爹只要負責下帖子請人便可,不過若是到時有什么地方需要爹配合的,爹可不要讓女兒失望了才好呀?!?/p>
尉遲妍姍沖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盡顯小女兒家的嬌態。
尉遲文景“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精壯寬厚的胸脯道:“你老爹我好歹是個大將軍,這領兵打仗沒點兒頭腦如何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