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沒有坐,而是站在太夫人的身旁,隨時侍候著太夫人。
眾人正說著閑話呢,有丫鬟進(jìn)來回道,“老太太,侯爺和北靜王爺、安王爺世子、韓小公爺要來給您請安了!”
老太太向著堂上的眾貴婦笑道,“這些孩子,總是這么的懂禮,都是世家的孩子,咱們也不拘這個了,就讓幾個姑娘家回避下吧。”
眾人自然是聽老太太的,馬上就有婆子搬了紫檀嵌染牙廣韻十二府的圍屏過來,擺在東面一側(cè),姑娘們站起身來,陸續(xù)走到了屏風(fēng)后邊,雖然是為了男女大防要回避,但畢竟都是些年輕女子,且都是懷春的年歲,便都從那隱約朦朧的屏風(fēng)后邊打量著即將出現(xiàn)的男子。
跟著就有幾個年輕男子走了進(jìn)來,帶頭的正是貞娘的夫君,永安侯爺徐振祥。只見他一身天青色的長袍,頭發(fā)高高束起,只用了一支羊脂玉簪子。上次在府里碰見,九娘子并不曾細(xì)看過他,這時盡管是從屏風(fēng)后邊看去,還是感覺到了這個有著高大身材的男子身上散發(fā)出的強(qiáng)烈的冷冽和涼薄的氣息。
毫無疑問永安侯爺是帥氣逼人的,小麥色的膚色,刀削的眉,高高的鼻梁,緊緊抿著的唇,深黑如點漆的眼睛……讓屏風(fēng)后邊的姑娘們都倒吸了一口氣,九娘子趁機(jī)往堂上的貞娘看去,貞娘一改剛才灰白的臉色,眼神里滟光閃閃,看著自己的夫君。
緊跟著侯爺?shù)谋闶悄潜膘o王爺了,依舊是一幅風(fēng)流不羈的樣子,和徐侯爺差不多高,一身云錦的長袍,白玉簪子束起了長發(fā),顯得整個人更加的飄逸雋秀了。
與永安侯爺?shù)睦滟煌膘o王爺身上卻散發(fā)著一種隨意瀟灑的氣質(zhì),顯然更加吸引屏風(fēng)后邊的姑娘們,從九娘子的角度看去,已經(jīng)有不少姑娘們臉都紅了,竟然連向來高傲不可一世的六娘子也微微紅了臉,不動眼珠的看著北靜王爺。
后邊還有兩個華服男子,也都是二十不到的年紀(jì),均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
四人上前給老太太和在座的各位貴婦都請了安,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孫兒,眼睛都笑彎了,說道,“我和你母親陪著幾位夫人說說話,你就陪著這幾位王爺世子小公爺去前院喝酒吧,只是有一點,可別喝醉了!”
徐振祥答應(yīng)了,聲音低沉而略帶磁性,非常迷人的聲音。
北靜王爺笑道,“姑祖母也不留我下來陪您說說話,我可是想您了。”原來這北靜王爺?shù)淖婺概c老太太竟是姑表姐妹,所以,北靜王爺同老太太也自然比別人親熱幾分。
“你這個猴兒,平日里總不見你來陪我說話,今兒倒想起姑祖母了,罷了,就留你今兒晚上陪我說上一晚上吧。”老太太笑著說道。
“哎喲,老太太,您可饒了我吧,我還是同侯爺喝酒去好了。”北靜王爺求饒道,又是將老太太逗得笑了半天。
四人告退出去了,婆子們才上來撤掉屏風(fēng),姑娘們也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九娘子坐好之后,向六娘子看去,果然,六娘子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失神中回過神來。
七娘子和八娘子低頭竊竊地說著些什么,十娘子則沒什么表情,只是盯著地面發(fā)呆。
大家伙又說了會話,才有管事婆子上來請示午膳的事,老太太這才吩咐貞娘下去操辦午膳的事情。
一時,貞娘過來請大家入席,酒席就擺在了永安侯府的花園子里的廳堂上,是貞娘的主意,貞娘向老太太說道,“老祖宗,今兒個天氣好,日頭也好,孫媳婦就做主將酒席擺在了旭日廳里,那里可以看到園子里開的正好的秋桂,也能賞賞景什么的,到底開闊,也方便姑娘們走動。”
老太太笑著向眾人說道,“我這孫媳婦想的周到,那就依了她吧。”
貞娘笑著上前攙了老太太的胳膊,帶著眾人往園子里去了,穿過榮華堂的抄手游廊,拐過兩道垂花門,就是園子了,那旭日廳果然如貞娘所說的,開闊明亮,極其大氣。
這旭日廳設(shè)計得也頗有特點,背靠園子的后山,左右兩邊都是廊柱支撐的廳堂,四通八達(dá),前面卻臨水,正對著園子里的荷塘,這時節(jié)荷花已然謝了,但殘留的荷葉經(jīng)秋風(fēng)一吹,倒也別有幾分情致。
廳堂之上已經(jīng)擺好了兩張八仙桌、兩張圓桌,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垂手而立,聽候吩咐。
貞娘扶著老太太走到正面的羅漢床上坐下,前邊還擺了一張酸枝木的高幾,老太太拍拍貞娘的手,對眾人說道,“這孫媳婦真心是孝順的,知道我老婆子坐不住,跟各位也告?zhèn)€罪,容我在這歪著,就讓媳婦和孫媳婦陪你們好好喝上幾盅吧。”
眾貴婦自然是聽老太太的,貞娘這才請?zhí)蛉撕捅膘o王妃坐了一桌,東平侯府的張夫人和昌平侯府的江夫人坐了一桌,圓桌坐滿了。這才招呼著姑娘們?nèi)肓讼?/p>
一共九個姑娘也分成了兩桌,六娘子、七娘子和張二姑娘、五姑娘坐了一桌,這邊八娘子帶著九娘子、十娘子和江家四姑娘、六姑娘坐了一桌。
貞娘拍了拍手,丫鬟婆子立馬動了起來,井然有序,上熱毛巾、上茶、上菜,絲毫不見凌亂,九娘子不由暗暗贊嘆貞娘的理家手段。
菜色精致,味道可口,難得的是還有各種口味的果味甜酒,九娘子尤其愛那桂花味道的清酒,一股子清香,也不醉人。即使這樣,九娘子也很自持,只喝了一梨花凍杯便停住了,倒是身旁的十娘子喝了兩杯還要,被九娘子勸住了,“雖是果酒,喝多了到底也傷身子,少喝即是為品了。”
十娘子這才放了手,去嘗其他的菜品了。九娘子便朝席上其他姑娘看去,八娘子似是有什么心事,心不在焉地握著杯子也沒喝,江家的兩個姑娘也都矜持,斯文地吃著菜。
那邊桌上,六娘子豪氣萬分地喝著,七娘子卻眼神閃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張家的兩個姑娘神色頗為緊張,一桌子人都無心菜品。
貞娘一會在太夫人桌上忙著斟酒布菜,一會又到兩位侯府夫人桌上幫忙斟酒布菜,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老太太面前的高幾上擺著幾道精致的菜肴,一個白釉的纏枝蓮花酒壺和一個配套的蓮花杯,老太太自得其樂地瞇著眼睛看著席上的眾人。
貞娘走到老太太跟前幫老太太布了一筷子西芹百合,老太太笑道,“你也別忙了,我自個想吃什么就叫丫頭搛,你也趕緊上席上去坐著吃去。”
貞娘拗不過,這才回到六娘子這一席上,旁邊的丫頭趕緊上前給貞娘倒了酒,姑娘們到底是或是矜持或是素日里吃的也少的緣故,大多都停了筷子,互相之間說著閑話,貞娘見狀便笑道,“姑娘們?nèi)羰浅院昧耍环猎谶@園子里逛逛,可以賞魚,也能去看看桂花,省得陪著我們倒困得慌。”
那邊太夫人聽了也點頭,“這話是了,姑娘們且去逛吧,用不著陪我們這些老婆子了。”
太夫人的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姑娘們這才紛紛起身謝過了,才三三兩兩的走開,去尋好頑的去了。
九娘子起身,十娘子立即纏了上來,“九姐姐,你干什么去?我也要去。”
九娘子笑道,“我去更衣。”(更衣為如廁的隱諱的說法)
“那我就不去了,才剛我見他們家那魚池里的錦鯉好看,我去喂魚去,九姐姐,一會你也來啊。”十娘子忙擺手道。
九娘子笑著點點頭,走到廳外,喚了立在外邊候著的夕草過來,因為人多,所以每個姑娘都只帶了一位貼身丫鬟進(jìn)園子里來,夕靈就候在園子外了。
“你可曾用過飯了?”九娘子關(guān)心地問著夕草。
夕草感激地點點頭,“姑娘放心吧,我們早在進(jìn)園子之前,就在下人房里用過了,姑娘,您是要去更衣?”
九娘子點點頭,一邊信步往外走去。
夕草顯然早已打聽好了凈房的所在,帶著九娘子往一處幽靜的所在走去。
凈房掩映在一處竹林之后,說是凈房,其實就是一間廂房,外間是洗手的地方,放著臉盆架子和毛巾,里頭是隔著紅漆凈桶的房間,靠窗的地方放著一架鐵梨象紋翹頭高案,上邊擺著纏枝牡丹翠葉熏爐,里頭大概是熏著百合香,淡淡的香味充滿了整間凈房。
九娘子暗暗驚嘆這永安侯府的富貴,這樣的待客布置,顯然不是一般的勛貴人家能有的氣派,不愧為當(dāng)朝皇后的娘家。
從凈房里出來,九娘子看那一叢竹林長的頗好,便進(jìn)去兜了一圈,出來時,發(fā)覺已然不是原來的小徑,微微愣了愣,估計是竹林還有另外一個出口吧,無奈,和夕草二人只好往前走著,想著出去了找個丫頭問問就好了。
誰知二人走了半天,出了竹林,也沒看見個丫頭婆子什么的。只好繼續(xù)往前走著,便到了一處似是楓樹林的地方,那楓樹長得頗為茂盛,二人走在里邊,倒也看不出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