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凄楚地看著蘋兒,轉身默默注視著被小喜緊緊捂住嘴巴,憋出淚花的謝景沖,虛弱地笑了笑,臉色蒼白如紙。
兩名高大壯實的家丁一邊一個用力地抓住青兒纖細稚嫩的胳膊,那么用力,似擔心青兒會跑一般,她跑得掉嗎?青兒在心中苦笑。
在被架到專門用來懲罰下人的那張長長的板凳前,青兒的心中還是結結實實漏了一拍,板凳的溫度真的好冰冷,青兒感到不寒而栗。
“打”大夫人重重地下命令。
家丁舉起粗粗的木棍絲毫不憐香惜玉,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第一棍打了下去。青兒那張小臉瞬間沒了血色,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蘋兒跪倒在地,緊緊揣著自己的衣服,淚如泉涌。小喜看了此情此景,心中亦是不忍,可謝景沖是他的主子,他不能讓主子有閃失,他不能放開謝景沖,即使,即使謝景沖會恨他,他都不能放手,眼看著自己就快抓不住悲憤的謝景沖,小喜連忙叫大貴幫忙。二人將謝景沖拖出人群,摁倒在地,使得他動彈不得。
謝景沖劍眉緊緊蹙在一起,已經模糊了的雙眼似痛得要滴出血來。
已經有許多人看不下去,都低下頭去,吟香更是不忍地偏過頭去,她早知道依照青兒的脾氣,這一天遲早會來。可如果再這樣打下去,青兒是會被活活打死的呀。回頭再看一眼正在慘叫的青兒,吟香含淚走出人群,只有一個人救得了青兒了……
兩棍,三棍……慘叫聲一點一點弱了下去。青兒努力地睜著眼,透過人縫疲憊地搜尋謝景沖的身影。直到再看見掙扎扭曲中的謝景沖那滿是心痛和憤怒的淚眼一直緊緊地盯著自己,青兒才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嘴角噙著暖人心窩的笑,她要把那眼神一直記在心底,一直,一直地……可她真的好痛好痛,好累好累。睡著了就能少痛一點了吧,可她好舍不得謝景沖啊,但是眼皮象灌了鉛,重得讓她睜不開。她真得想睡了,蘋兒在哭著喊她,她聽見了,不要怪她,她真的累了,擠出最后一朵笑容,眼角的淚花隨著閉眼的那一剎那滑落。
眼見青兒昏迷過去,蘋兒再也忍不住,從地上爬起在眾目睽睽之下沖過去,她害怕青兒會死掉,在她眼前死掉,在粗壯的木棍抬起的一剎那,蘋兒生生地墊了進去,趴在毫無知覺的青兒身上。
所有人都動容了,大夫人就是再鐵石心腸,見到這樣的陣勢也該感到自慚。但,如今她已經是騎虎難下,她只能殘忍地下命令“繼續打。”
所有人都怔住了,為了這不近人情的命令。小喜和大貴也詫異地回頭去看大夫人。謝景沖“啊——”地一聲怒嚎,拼出全力,掙脫開了還沒回過神來的小喜和大貴,青兒,青兒,他愣愣地喃喃著,他的眼里只有那個為了他連命都不要的女孩。他不要她死,也不允許她死……
行刑者的木棍即將再一次落下的時候,棍下又多出了一人,眼見板凳上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的三人,行刑者的手都再顫抖。
小喜護主心切,把心一橫,沖過去,咬牙墊在謝景沖的身上。
四人爭打的壯觀局面不僅沒有讓大夫人心軟下來,方而激增了她的怒火。她聲音都在顫抖,“多上幾個人,給我打,重重地打,每個人都要打,都要打。”似是咆哮一般,已經再無往日的端莊儀態。行刑的家丁怕被遷怒,生硬地把四人分開,一頓暴打。
謝景沖很快被打得鼻青臉腫,小喜已經吐出鮮血。蘋兒失去了哀叫得力氣。如雨點一樣落下的棍子讓她有種虛幻的感覺,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茸毛似乎冒了出來。她是一只鹿,母親告訴,她耗用了千年的靈力,才得以幻化的人形會在臨死的一刻恢復真身。不行,她不能死,她還要和柳風在一起,她不能死……
行刑家丁看到蘋兒的臉上浮現出來的若隱若現的瑩藍色的光芒,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正要再往下打,卻看到蘋兒縮成一團,緊緊地環著雙臂,嘴里喃喃著,似正努力而艱難地念著甚么東西。行刑家丁把眼一閉,不再多想,再一次狠心地將棍棒落在軟綿綿毫無招架能力的蘋兒身上。
血腥的群毆局面愈演愈烈,除了大夫人眼眸露出冷笑,其他人都皺起眉頭,真的太慘了。
這個時候柳風仿佛從天而降一般,推開人群,大家一看是公子來了,都紛紛讓路。這下他們有救,大家心中都暗暗慶幸起來。
“住手”伴隨著一聲暴喝,柳風沖上前去,搶過家丁手上正要打在蘋兒身上的棍棒,狠狠地扔到地上。蘋兒已經昏迷。
大夫人憤怒地指責道“風兒”
柳風充耳不聞一般,陰霾彌漫了他的整張臉。大夫人從為見過溫良的兒子如此陰郁的神色,心下一緊,不再說話。
尾隨而至的表小姐見到柳風懷中抱著的蘋兒,微微露出詫異之色,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柔聲問道“表哥,需不需要敏兒幫忙?”善良的眸子閃爍著真誠。
柳風冷漠地甚么也沒有說,匆匆從曹思敏身邊繞過。絲毫不避諱目瞪口呆的下人們。蘋兒的呼吸非常微弱,抱著她都仿佛抱著一棵枯草,仿佛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