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繁華一時的柳府,如今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蕭索的庭院內(nèi),肅殺的秋風(fēng)帶飛了一地的落葉,在長長的走廊里,從這一頭一直盤旋著飄到另一頭。惆悵的一聲嘆息在寂寥的庭院中顯得分外清晰而凝重。謝景沖佇立在落了薄薄一層塵埃的柴房門邊,往事一一在眼底浮現(xiàn)。青兒,他輕聲喃喃著,無盡的苦澀在他的唇邊蕩漾開來。
夜,悄無聲息地來了。謝景沖已經(jīng)在柳府等了整整一日,當(dāng)初那個老人家所承諾的四十九天分明就是今日?為什么?為什么還不見青兒?呵,是他謝景沖太天真了吧,堂堂天子居然會相信死而復(fù)生這種荒謬的說法。他悲涼地搖了搖頭。
小喜默默地跟在身側(cè),他抬頭看了眼天色,驀然發(fā)現(xiàn),今晚的滿月忽然被一層厚厚的云層所掩蔽,天色漸漸暗得恐怖。謝景沖察覺到了周遭迅速地暗了下來,也不自覺哀戚地望向天空。
“萬歲爺,保重龍體要緊呀!青兒姑娘……今夜恐怕是不會來了。咱們明兒個再來吧?”小喜在謝景沖的身旁輕輕地提醒。萬歲爺那黯然的神色讓人看了都于心不忍。這四十九日,別人是不知道,但他小喜是真真切切地看到萬歲爺是如何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短短的四十九日,萬歲爺已經(jīng)整整瘦了一大圈,哪里還有往日的神采飛揚?
“小喜。”謝景沖突然顫抖而哀怨地問道“你說,人死了真的可以復(fù)生嗎?”
小喜呆愣地抬起頭,見謝景沖惶恐而焦慮地看著自己,硬下心腸,哽咽地說出了謝景沖一直以來極力逃避的殘酷事實:“萬歲爺,人死是無法復(fù)生的。青兒姑娘……永遠也回不來了。”與其讓皇上抱著這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的希望整日魂不守舍,不如讓他醒悟過來吧,這萬代江山需要他呀!這四十九日的期限已經(jīng)到來,仍然不見青兒的影子,這已經(jīng)足夠說明事實了。
是啊,人死了,怎么可能還會活過來呢?謝景沖苦笑,小喜的話讓他一顆心仿佛一下子掉進了千年冰潭里,冷得令他窒息,卻讓他異常地清醒起來。謝景沖被小喜攙扶著,面如死灰般機械地往門外走去,腳步異常沉重。
天上的重重烏云漸漸散去,原本皎潔的明月頓時莫名地黯淡起來,混沌的冷月泛出妖嬈詭異的紅光。一陣秋風(fēng)輕柔地席卷過柳府的遍地落葉,帶來了一串平穩(wěn)而輕盈的腳步聲。
“你聽。”謝景沖頓住腳步,啞著嗓子叫了起來,臉上是震悚的神色。
小喜無奈地看著謝景沖,萬歲爺恐怕已經(jīng)思念成疾,等不到青兒姑娘就開始疑神疑鬼了。
“你聽。”謝景沖又驚喜地發(fā)出一聲怪叫。
小喜連忙慌亂地給謝景沖跪下“萬歲爺,您不要再這樣一驚一乍的,您這樣真是嚇壞小喜了。”
謝景沖全然不顧小喜的哀求,整個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癡癡呆呆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迅速跑去,小喜連忙起身一路小跑跟在謝景沖身后。
謝景沖驀地一把推開十八房的房門,“喵——”的一聲一只野貓受了驚嚇一般,驀地從房內(nèi)迅速閃出門外飛奔而去,謝景沖臉上的欣喜的笑紋驟然僵住,不是青兒,不是。
小喜嘆了口氣同情地看著謝景沖“萬歲爺,那只是一只貓。”
謝景沖一言不發(fā),低下頭去,一滴滾燙的熱淚順著消瘦的臉頰緩緩滾落,青兒,他的青兒,她知不知道,他想她想得好辛苦呀。
“公子。”一個甜美清脆的聲音在冷清空曠的夜色中驀然響起。已經(jīng)心灰意冷到極頂?shù)闹x景沖陡然一震,是他的錯覺嗎?是因為他實在是太想念青兒所以產(chǎn)生了錯覺嗎?他剛剛怎么好像……聽到了青兒的聲音?
“萬歲爺,萬歲爺——”小喜激動地拉著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謝景沖,訝異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青兒,青兒,青兒姑娘——”小喜拼命地指著謝景沖身后的那抹淺綠色的身影。
真正到了這個時刻,謝景沖反而像塊木頭似的,遲疑著,不敢轉(zhuǎn)身,他多么害怕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想,直到又一聲“公子”擲地有聲地響起,謝景沖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是的,是青兒,他緊緊捂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迅速轉(zhuǎn)身,發(fā)瘋似的撲向那抹綠色,那種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讓他連笑都是哭著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