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腳邊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蹭上來，是貓咪喵喵，想討點吃的。清曉小腿噌噌喵喵，唇角微彎，還沒化成笑已變得苦澀。喵喵是從前媽媽捉來養的，名字也是媽媽起的。廚房還是這間廚房，饞貓還是這只饞貓，可是從前在這里忙碌的身影早已經化作塵埃。

舊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兩個西紅柿，疏于清理的原因，有些臟。廚房的角落里一把蔫了的青菜耷拉著。

調料很少，因為清曉的爸爸雖然不會做飯但是胃口卻很挑剔，不能吃辣了，說是會燒胃，不吃味精，說是惡心，大蒜吃了汗臭，姜吃了上火。所以除了鹽和油，幾乎沒有其它。清曉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么，反正只要是她做的，只要每次問他好不好吃，他都不理不睬，頂多說“一般”、“勉強”，從沒有一次贊同的。不光是做菜，任何事都是，要么不管不問，要么就是煩躁的反對。

飯做好，清曉聽到門響的聲音，是爸爸回來了。

清曉不喜歡吃飯的時間，因為那時候不得不和爸爸坐在一起。并不是她恨他，只是不想聽那些讓人心煩的話。

“吃飯了——”清曉把菜端上桌。

清曉的父親叫何剛，他微微低著頭，一年多從未舒展開的眉頭兩道深深的刻痕，臉上總是無邊的怨憤和壓抑。

清曉拿出兩只碗放在電飯煲邊。

清曉父親拿碗盛了飯拿了筷子就走出廚房。

清曉收拾好走出廚房出來。

飯桌上一盤炒青菜，一碗番茄雞蛋湯。何剛自顧自吃著。

清曉看了一眼飯桌，臉色微變——桌上沒有她的碗筷，更別說飯了。是啊，她的父親從來都只盛自己的碗，只拿自己的筷子，從來不會考慮她。清曉折回廚房。在這個家里，所有的一切，她只能靠自己，就算是拿筷子這樣的小事也是，就算她說出口了，何剛也不會拿，他常常都不理睬。明明站在面前，清曉叫他很多聲他都不會應，應了，也是沒有好語氣。

雖然這樣的日子很難過，但是清曉也是一天一天的挨了一兩年。

清曉埋頭默默吃著碗里的飯，桌上爸爸依舊皺著從未舒展開過的眉，一語不發。

良久，終于寂靜被打破。

“放假了？”父親低聲問了一句。

“嗯——今天下午放的——”清曉心里的冰卻融化一角，揚起一絲歡喜。也許做人就是要樂觀一點，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為什么不樂觀一點快樂一點的去過。清曉這樣想著，心情輕松了些，挑起一根青菜，味道很一般，也不知道從前媽媽怎么做的飯，她并不十分會。

“你媽干的好事，前年借給李慧那橫女人的幾萬塊錢，當時又沒打借條，她現在想賴賬，你媽死了，現在死無對證。”

清曉才舒展的心突然像是有一把鈍刀在來回的割，嘴里的飯也全成了鐵渣，扎得喉嚨生疼，難以下咽。

李慧是她媽媽的妹妹，她的小姨，從前媽媽還在的時候明明對她一直很親切，四十來歲，是個外向活潑的女人。她，真的是這般不顧親戚情分么？清曉想著，心間忍不住一絲悲涼，

“她說不會還給我，怕我不拿錢給你讀書，要還也只還給你。我倒是看出來了，她那意思就是不想還！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媽那邊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何剛越說越憤恨，咬牙切齒，一年前清曉母親死的時候他受了不少氣。

“當初你哥去當兵的時候，讓大舅子幫忙，不知吞了多少錢。給了他幾萬，兩天的功夫就沒了，結果事情也沒辦好。你媽死了，留下一堆子爛事兒。”何剛的話里透著深沉的恨意。“大舅子”指的是清曉的大舅舅，李素棋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