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大年初一的傍晚。天氣陰。

“你回來干嘛？??！”

何剛怒瞪一眼清曉，別過頭去，那意思是再不想多看她一眼。

她回來干嘛？今天是大年初一，她爸爸問她回家來干嘛。她是回來干嘛的？清曉想了，找不出她回家來的理由。爸爸讓她跟著那邊的親戚自己把小姨的錢討回來，她跟著那邊的人一個星期了，天天跟著。她一不小心聽見了他們的實話，“大過年的，跟了個游魂一樣哭喪臉”，所以她回來了，她要不到，不知道怎么辦。

“那你要讓我去哪兒？”清曉淡淡的問，沒有像以往那樣厲聲回頂。好似抽干了力氣，只有心痛，只有蒼涼，之后憤怒暈死過后的無奈。

何剛看也不想看她一眼，厭煩：

“我懶得管你，反正那是你學費，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眼都不抬一下，把她當空氣。

大年初一，萬家燈火團團圓圓的時候，她一個人穿過寒冷的東風，走向一群厭煩她的“親人”。

她不要其他，只要把欠她家的錢還給她而已，不是要誰施舍啊……

眼淚淹沒了視線里的一切。

“曉曉你別哭——”

是二姨，屋里只有她們二人。

今天初三了，親戚們要散伙了。

小姨每次見她也說也笑，就是決口不談還錢。他們這一走，又如何找人要債啊……

她的學費，怎么辦呢。為什么人人都逼她呢。

她的眼淚在淌，而他們在麻將桌邊笑聲如雷。他們看見了，當沒看見。都是她母親的親兄弟親姐妹啊。。。明明媽媽在的時候，他們都有說有笑好似很疼她的。爸爸說，那是因為過年過節沒有人送人情了，沒有人送錢了，不送，就不親。

“曉曉，你別哭了，你小姨也真是——”

清曉低著頭坐著，無聲，只有一滴一滴的淚。

“不然你去給小姨跪下，就求她把錢給你，旁人看了她也不好說，你就跪下求她……只有這個辦法了……”

跪下，要她雙膝跪地求她……為什么要她跪下！她不要，她的自尊不允許…………可是……爸爸說，那是她的學費啊……

……怎么辦……怎么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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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牛皮紙袋子裝了厚厚的一沓。她記得姨父摳出那一沓錢時那充滿血絲的眼睛兇狠的瞪她，好似她剜了他的肉。并沒有還完，零頭都省了，姨父的意思是絕對不給。這好似菜市場買菜，還要討價還價。

她把錢拿在手里，很沉重………那是她尊嚴的價格………

男兒膝下有黃金，她的膝下是這一疊紙……

這件事總算完了，她再也不用因為這跟爸爸爭吵了。

才在家里沒呆上幾日，開學了。

清曉早早去了學校。

生活像和一群人乘馬車，車輪一圈一圈的向前碾，由不得你意愿，不會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