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著紅絲帶的叛逆少年似乎很渴，張口往嘴里灌水，透明的礦泉水從他精致的唇角里溢出來，沿著下巴，脖子，滑過白皙的鎖骨，打濕胸前衣襟。少年仰頭喝著，突然發現一雙秋水一般的眼睛，波光點點，正擔憂的看著他。少年不自覺停下來看過去，帶著探究的意味。

清曉被湖畔的眼光抓個正著，急忙轉開眼去，心臟砰通猛跳兩拍。

比賽重新開始了。局勢并沒有好轉，反而有越來越遭的勢頭。十五班每次進攻都被攔截下，除了湖畔和靠神劉全還算冷靜，其它隊員頻頻失誤，頻頻犯規，完全慌了陣腳；而觀之十九班則是越打越好，在程澈的指揮下合作得有條不紊。

最后十分鐘，41比30。

對面看臺一片喝彩，尖叫聲叫好聲，興高采烈——程澈再進一球，3分。

果然還是贏不了澈么。。。

紅絲帶飄飛，叛逆的少年獨自運著球，突破了兩人防守，動作奇快，眼神懾人，有一種凜然駭人的氣勢。

“湖畔——加油啊——”班上的學生喊著，像是落水者絕望的叫喊。

又上來一人，少年似乎仍舊不打算傳球。

湖畔一閃身，往前一躍，紅絲帶飄散開，滑過白皙的皮膚，散落地上。

他面色依舊是冷傲，可是清曉感覺到了他心里的焦躁。

三分線，少年再縱身一躍，球在空中劃出道拋物線——

“框——”

球砸響籃板。球在籃框上滾動——沒有進！就差一點點！

籃球掉地，又回到了十九班手中！

五官俊雅的少年雙拳緊握，他并不輕易這樣魯莽的投三分，可是以往···每投必進，這次，卻失手了。少年突然回頭看向清曉，蹙眉冷眼的樣子嚇了清曉一跳。

清曉突然明白，他不是在慌張，他怎么可能會慌張，他是在憤怒，因為輸著，所以憤怒?？墒?，無法冷靜就等于向輸更進一步，憤怒又能如何呢。

球又回到程澈手里，十九班啦啦隊已經沸騰，球在程澈手里就意味著很快就能再得分。

清曉手心冷汗涔涔。

場中拼命奔跑的少年，讓她心里莫名的沉重。這樣拼命努力的湖畔，很陌生，陌生到好像第一次見。

“——澈——”正對面突然傳來一個很大的聲音，是個女聲。

清曉望過去，十九班啦啦隊中間，一個中等身高的女孩，淺紅色碎花外套，淡藍色牛仔褲，也是齊劉海，五官看不太清，右手舉著擴音大喇叭，笑朝陽春花。

“澈——加油——加油——”

有喇叭聲音果然非同凡響，蓋過其它吶喊聲，籃球館里都是她甜甜的聲音。對面的女孩覺察到自己聲音的突兀，吐吐舌頭，連忙把擴音喇叭藏在身后，樣子嬌憨又可愛。

正運著球的程澈回頭對碎花衣服的女孩爽朗一笑，那樣的笑意，包含著比打招呼更多的情愫。

清曉目不轉睛看著程澈，完全沒注意有一道灼熱目光也正看著她。清曉的心思從比賽轉到二人身上，耳邊吶喊喧囂變得遙遠飄渺，眼中只有程澈和那個女孩契合而甜蜜的笑。

后面的比賽十分艱難，盡管大家都努力了，也沒能起死回生。十九班太厲害！程澈，太厲害。

輸了。

垂頭，埋臉，嘆氣。輸的滋味，總是苦的。什么失敗是成功之母，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輸了，就是輸了。好比中國足球，那么多母親也沒生出個兒子來。

“沒事兒，得不了第一第二也行嘛——”賤人一拍靠神的肩膀。

“切——誰有事兒了——是不，湖老大——”

湖畔置若罔聞，面無表情，拿起水很男子氣的動作狂往口里倒，整個下巴衣襟都被沖濕緊緊黏在胸膛上。

“老大，您老總沉默耍酷，讓我們連酷都沒得?！?/p>

少年把剩下的水到在頭發上，甩了甩頭，臉若寒冰，過了兩秒，少年揚起“無所謂”的痞笑：

“你小子不是天天穿著褲子嗎，怎么可能沒褲?！?/p>

比賽結束了，人去樓空。場中心一點妖嬈的紅，是湖畔臂上掉下的紅絲帶，蜿蜒重疊在淺棕色地板上，沒有系在少年手臂上那么好看。

他很難受吧，因為，剛剛那抹痞子一樣的笑，有點僵硬。

少女素手拾起紅綢帶，最后一個離開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