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剛自顧自的發(fā)泄著,根本沒多看清曉一眼,當然沒有看見那一滴滴水珠,他的眼睛從來沒有看見過清曉的眼淚。
“當初你媽還沒死的時候,要和我鬧離婚,完全像瘋子一樣,說全家都死了才好,全家人都去死。哼——你還喜歡你媽不喜歡我···后來她又和那個姓嚴的醫(yī)生勾勾搭搭,整天去打麻將,你以為她真是好得很啊?都是李慧那個死婆娘教壞你媽.的···”
清曉盯了父親一眼,把碗拿到廚房。她吃不下了,本來胃口也不太好,少吃點也罷。她與父親之間,永遠只有矛盾,這樣的場面不過是家常便飯,一年多以來,只要在家都是如此,要么就不說話,一說話只有爭吵。
心里像壓著巨石,喘不過氣。
洗好碗收拾好廚房,父親已經洗漱完休息了。他睡著很早,不怎么看電視,沒什么娛樂活動。只每天壓抑著憤恨,日復一日,枯燥又沉重壓抑的生活。
清曉關了浴室的燈,身后一片漆黑,總感覺黑暗中身后跟著誰的鬼魂。
家里沒有她一席之地,這個房間里沒有什么東西是屬于她的,其它一切都是父親的,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從不準她亂碰他的東西,生怕她動壞了,總說她又把他的什么東西弄亂了,弄不見了。
人人都說她的父親脾氣古怪,冷血又自私,可是要恨他,又狠不了心,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啊,世上如果沒有他就沒有她。
父親這樣子,清曉有時似乎很能理解媽媽當初的決定。
好想快點長大,快點獨立,考上好大學,飛出這個監(jiān)牢,跑得遠遠的。
而他的父親,似乎也一直認為她是要飛離這里的,大了就嫁人了,然后與他無關。她像個過客,這里沒有什么是屬于她的。
清曉整理好床鋪,一個月沒人管,已經落滿了灰塵。
屋子里黑洞洞,總覺得床邊站著一個人影,正凸著眼珠一眼不眨的盯她的臉。清曉拉過被子,包住頭,側身背對著床邊,心冷縮成一團。
快睡著吧,睡著了,就不怕了。。。
啊——什么東西!碰了她的腳!
——
“喵——”漆黑中一聲叫喚。是喵喵,跳上床來了。
清曉一把抓過它,像抓住了黑暗里的一絲光明,牢牢抱在胸前,想要驅趕走心里的恐懼。。。
夜,無限漫長,淹沒了世界,淹沒了無聲的眼淚。。。
------------------------------------------------“等一下——師傅——等一下等一下——”一個女孩拎著兩大袋子鼓鼓的東西,應該是衣服和吃的,邊朝公交司機大喊邊急忙忙奔過來。
“——婉婉——你的書忘拿了!婉婉——”后面追來一個中年婦女,后腦勺挽著一個發(fā)髻,臉上細細的溝壑,穿著大方樸素,溫柔的眼神慈祥的笑顏,散發(fā)著家的溫暖。
“媽——你怎么來了——”女孩剛剛踏上公交門,回頭嗔怪的撒嬌。
清曉坐在公交最后一排,看著門口的母女,無法移開視線。
“婉婉,你的物理書沒拿——”慈母熟練的拉開女兒的背包,把包著粉色書皮的物理書塞進去,食指一點女兒的腦袋,“瞧你讀的什么書,帶回家扔到馬桶蓋上從頭到尾都沒翻開過,走也不帶走,讓你爸知道還不罵死你!”
“哦——”女兒嘟著嘴低頭,俏皮的眼睛一瞄似笑非笑的母親,嘴角一咧,淘氣的笑了。曾經,她也是這樣的,比這個女孩更皮。。。媽媽只有一個,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
“嗶——嗶——”公交司機鳴了下喇叭,催人了。
“媽——我走了——這個星期有考試,周末不回來了——”女兒趁機逃離,鉆上車,公交發(fā)動了。
“婉婉——婉婉——好好考試啊——考不好你爸要抽你的——”
“哎呀哎呀,知道啦!”女兒伸出窗外,不耐煩的向后揮手。
“考試不要緊張···多吃點肉···別盡想著減肥·······”車遠了,母親的聲音消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