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雨滴像透明的水晶,把青碧的湖面敲碎成萬千漣漪。整個世界都籠罩雨水淺白的煙靄中,綠色柳枝,白色回廊,晶瑩的湖面,還有···陽光一樣的少年···
清曉趕緊低下頭,撥了撥耳邊的碎發,抿抿唇,眼睛里既驚又喜,不敢再看向那個方向,那個人,只假裝沒有看見他。
雨還沒有停歇的意思。秋雨,總要下上半個來小時才會變小。這就是說,她要和程澈單獨在一起半個小時···
清曉假裝無意的看著亭側的湖面,余光卻總是離不開高個子的少年。他真的挺高,小春兒說開學體檢的測的,程澈184cm。小春兒是十九班的,每天回來都程澈程澈的說個沒完,許多關于澈的消息都是從她那兒知道的。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余光中的人走過來。
心臟狂了,跳得發瘋。有些害怕,有些無措,有些雀躍,有些歡喜。他認出她了嗎?
他走到離清曉一步遠的距離,少年停下,也看向清曉眺望的地方。
世界好寧謐,千滴萬滴雨水敲打在湖面,宛若敲在她的心房。煙雨朦朧,天地間仿佛只有并肩站著的兩人。
“雨很美。”平和帶著一點醉意的聲音,像是在贊嘆,又像是在對誰說。
清曉不由側頭看向少年。少年輕笑著,皓齒微露,墨黑的短發不知是被雨水還是汗水沾得有一點濕,尖尖的下巴,突出的喉結。他真的長大了,和記憶里那個依偎在媽媽腿邊的男孩,完全不同了。
清曉不知如何反應,是接著他的話說“對啊,真的好美”然后自然引出童年的記憶,說“我就是清曉啊,澈····”。可是,怎么鼓起勇氣都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后來雨小了,亭子里的少年走了。現在的何清曉,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活潑開朗積極外向的何清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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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余浩的男生原來就是那日初見程澈時候旁邊的男生,是程澈的好朋友。三番幾次找她,還給她寫“特別書信”,情真意切,言辭真誠,弄得清曉忐忑不安。她沒有多少和男生交往的經驗,一心只想著學習,完全不知如何處理,凌可可每次都義憤填膺的拒絕,但每次都講義氣的按她的話把東西還給余浩,并代她拒絕他。凌可可說,她可算是把那自戀狂給得罪了。清曉抱歉,卻也別無他法。
她在意的那個人沒在意她,卻招來了個麻煩精。他們倆是好朋友,那么,余浩是不是會和澈談起她?清曉想著既開心又擔心。有沒有可能因為他的好朋友喜歡她,他就把她從女朋友候選人行列剔除了呢?······
最后一節游泳課,體育老師李.老師是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有股剛正不阿的正氣,也有股不識時務的偏氣。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言語中透露出些學校不為人知的“隱情”。
十五班的男生女生站成兩排,前兩排女生,后兩排男生,三三兩兩的扭捏著說著小話,不時嘻嘻笑鬧的聲音。
“你們都知道吧,啊,這是最后一節游泳課,天氣涼了再下水就要感冒了,啊。”
體育老師有個格外有趣的特點,說話總愛雙手背著,再加個“啊——”,第四排的胡蘿卜同學側著腦瓜子齜著齙牙偷偷模仿,引得周圍男生一陣低低的哄笑。
“安靜,啊,安靜——”體育老師清清嗓子,“下面我宣布個事情。十二月有冬運會,這節課要把參賽名單定下來。”
“老師,你開玩笑吧,一節課就定下來,太快了吧!”是人稱“賤人”的任健同學,有點尖嘴猴腮,像瘦猴。每天最愛看漫畫冊子,打網絡游戲,現在來看算是當時宅男的先鋒部隊。
“那你想考慮多久?”
“至少來個三五天吧。我還從來沒參加過運動會呢,第一次不能隨便給啊,就算要給也要考慮考慮給誰啊?”
“喲賤人,你小子還有第一次啊?”
“肯定的嘛!人家很保守的。”
“說謊不是好娃娃喲——”
任健一語引得班上男生又開始哄笑。
“安靜安靜,站好!”體育老師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十五六歲的大人了,還整天鬧哄哄的,幼稚!早幾十年,你們這歲數都當爹了!”
清曉低下頭,不由汗顏。他不說這句還好,說了不是更惹人哄笑。
“老師,你不要嚇我們啊。”
“對啊老師——壓力好大喲。”
“亞歷山大——”
“老師,難道您十五歲就生娃了?女兒還是兒子?”
“您好強,膜拜!”
“老師······”
“·······”若說一個聒噪女生頂一千只鴨子,那么一個聒噪男生就頂一萬只鴨子。現在十來萬鴨子正呱啦呱啦鴨飛鴨跳——除了最后一排邊上的那個黑褐色發的少年。他斜著身子,左手插在褲兜里,嘴角叼著根狗尾巴草,感覺聽這老師廢話沒勁透了。
“好了好了,都給我閉嘴!”體育老師真的火了,連“啊”都沒說。他從運動褲里掏出張單子,“安靜!下面我來點名,點到誰就是誰。”
“啊?不是吧!”
“老師,這不是福利彩票啊——”
“誰再叫誰上名單!”
話一放出立馬安靜了。高大的人發火嗓門大,很嚇人的。誰都不想去參加比賽,原因很簡單,第九中學招了不少體育特長生,每天都在田徑場訓練,個個體育超能,誰去誰悲劇。再加上女生到十五六的時候大多身上都上肉了,個個不想動。
體育老師開始在名單上尋找順眼的名字。幾十號人個個豎起耳朵看看誰是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