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婷楞住了，來者不善，自己一個弱女子，炕上還有個孩子、、、、

剛進屋的那四個男人好像也愣了一下。

孟婷笑盈盈地說：“呀，來客人啦，快請坐，大哥，坐，喝水。”隨即沒事似的拿水壺給他們倒水。

后面那三個稍微年輕點的男人剛要說話，被前面那個四十左右歲的男人一揮手擋住了，只在這一剎那，孟婷已經在前面那個男人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什么，她心里已經迅速想好了對策。

孟婷把水親手端給前面這個頭，大大方方地說：“大哥，請坐。”

那人接過水，卻并不喝，四處打量了一下，又看看炕上的孩子，疑惑的說：“你是？楊云霄的老婆？”

孟婷點頭笑笑：“是，大哥您貴姓呀？”

這時后面那三個人里有一個插嘴說：“三哥，這姓楊的真是挺能耐的，還弄個這么漂亮媳婦，可比你那、、、。”

那個三哥咳嗽一聲，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即把話咽了下去，卻有兩人站在了孟婷的后面。

孟婷靈透，心中明白幾分，這陣勢是沖楊云霄來的。

孟婷沒有害怕，怕也沒用。她落落大方的一邊自己坐下一邊說：“幾位大哥謬贊了，農村女人，哪來什么漂亮，更不敢和三哥的朋友相比，三哥，請坐。”

那個三哥端著水，看看滿屋子的詩和畫，再看看茶幾上未畫完的《百蝶圖》，驚奇地問：“這都是你畫的？”

孟婷微微點頭笑著說：“沒什么，只不過是閑暇時候胡亂涂鴉而已。”說著，故意把《百蝶圖》推了推。

孟婷這一個輕微的動作果然引起了三哥的注意，他把水放下，拿起圖來仔細端詳：圖的左下角畫著一小簇盛開的牡丹，紅色的、粉色的，開得特別的嬌艷，整個圖留下一大片空白，上面飛舞著各種形態的蝴蝶，栩栩如生，遠處的草地上一片片綠茸茸的小草、、、、、

看見這個叫三哥的臉上滿是欣賞和笑容，孟婷松了一口氣，暗想：‘笑了就好辦。’

“你喜歡牡丹？”三哥問。

孟婷搖搖頭，笑道：“不喜歡，牡丹富貴，我不喜歡。我喜歡水仙，水仙比較好養，而且生性恬淡，清麗脫俗，讓人看了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三哥，你看，這是我剛給水仙寫的詩。”她把剛寫的詩遞給了這個叫三哥的人，三哥接過來詩，仔細看：

綠裳素面水中生，不與俗粉爭香濃，、、、、、、、只待積雪消融時，溪水與君賀春濃。

“好，好個‘溪水與君賀春濃’，”三哥心里暗嘆。

從一進門開始，他就感覺眼前這女人象什么？可又說不清楚，把她比喻成靈氣逼人的荷箭，卻又感到荷花缺了她那一份淡雅，對了，她象水仙，清新淡雅，不媚不俗、、、、

孟婷隨即又陪他看了《梅竹圖》《仕女圖》，品了自己的詩《百合與沙漠玫瑰》，那個三哥驚奇地問：“沙漠里還有玫瑰？”

“是呀，”孟婷笑答道：“其實沙漠玫瑰是一種地衣，不是花，它生命力特頑強，干旱的時候被風就吹干了，一到雨季沾著雨水就活了過來，因為它顏色特別鮮艷，所以叫沙漠玫瑰，但是它并不開花，只是長得鮮艷欲滴而已。”

孟婷妙語輕音，如花香淡淡，如流水潺潺、、、、、、

“三哥？三哥？”孟婷喊道。

見他看著自己出神，孟婷心想：‘這個三哥已經被拿下了，還剩下那三個手下。’

“奧，”這個三哥這才回過神來。

“你再看看我這兩首水仙寫的怎么樣？”

三哥抬眼望去：《水仙有心君卻無》：

銀臺金盞水仙心/清麗脫俗別樣情/只道水仙需求少/君愛恰似光和煦；露水雨水或淚水/絲絲苦澀誰人知/路人不知心清苦/疑為凌波賞倒影；凌波雖無國色香/清麗脫俗別樣情/養花只需光和水/錯把君做有心人。

三哥疑惑：“這是？、、、”

孟婷輕笑道：“是呀，是我和我對象生氣時寫的，他這人脾氣不好，我不愿吵架，想治住他就只能靠這些旁門左道了。生氣時我還寫過兩篇，一篇是《無謂》一篇是《曾經的承諾》，尤其是那篇《無謂》后面，我還加了兩句佛家諧語：

對亦對，錯亦對，直指人心，世人誰知誰是誰；

生乃生，死也生，見性成佛，天下我明我非我。”

“你還懂佛學？”三哥驚嘆。

“不懂，”孟婷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兩句話是我從電視上看來的，不過我想，既然我都不懂，我對象就更不懂了，我故意搬出來，云山霧罩的，好象我已萬念俱灰一樣，嚇唬他。后來我一生氣，只要一寫東西，他就害怕，說：老婆，別寫了，我錯了。”

“哈哈哈哈，”三哥被眼前這個小女子的聰慧逗得哈哈大笑。

孟婷被他笑得羞紅了臉，白嫩的臉蛋上泛著一層紅暈，讓人很容易想起那熟透了的水蜜桃，忍不住想吸兩口。朱三不禁搖頭嘆息：‘xxx，楊云霄這小子真是暴殄天物。’

孟婷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那三個手下也都把臉別在一邊，偷偷抿著嘴笑。

‘時機正好’，孟婷心想。

“三哥，”孟婷甜甜地說：“說到我對象，您今晚前來是不是跟我們家小楊有關系呀？”

“呃，我叫朱三，”一向做事只求結果的朱三心中竟然有些不忍：“楊云霄沒跟你說？”

“我是女人，男人的事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孟婷的話輕輕一點，便把楊云霄和自己的距離拉開了許多。

“這么跟你說吧，他在金礦包了一條線，領著一幫工人打金，運氣不好，老沒打出好礦石，工人們跟他要工資，他沒錢，就借了我兩萬塊錢，已經兩個月了，現在連本帶利是兩萬八，我今天來是來拿錢的。”

孟婷心里暗暗吃驚，欠姐姐的錢還沒還，又借了高利貸，楊云霄真的是想把這個家給拆了。

這幫人不是好惹的，此次是沖著自己和孩子來的，必定不能空手而歸。想到這兒，孟婷凄然淚下，說：“他總是這樣不省心，總是這樣讓我丟盡了臉。”說完，一邊哭著一邊裝作上廚房找毛巾擦臉，孟婷身后的兩個人跟了過來，朱三一擺手，那兩個人站下了，他自己跟了上來。

孟婷本想到廚房找把刀什么的防身，一看朱三緊隨自己身后，就只好拿了條毛巾擦擦眼淚，走到房門口坐下了。

“他總是這樣，”孟婷喃喃的說，朱三也在她旁邊坐下。

孟婷象跟一個老朋友傾訴心里話一樣，說：“三哥，我嫁給他時沒有圖他什么，人說，平安是福，我只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可是他卻一直叫我失望，剛生完孩子時，我娘家里種了一些果樹苗，楊云霄明明沒本事幫忙賣高價，卻還瞎幫忙，最后耽擱了時間，樹苗沒賣出去，我媽媽生氣，連娘家都不讓我回了。”說著說著，眼淚就又流了下來，她睜著淚眼，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任憑眼淚往下流。

一個如此讓人心動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讓朱三很心疼，月光傾瀉在她的臉上，是那樣的無助。他愛憐的伸手給孟婷擦著眼淚，說：“別哭別哭，有什么事三哥幫忙。”

孟婷沒有躲避朱三的手，繼續傷心的說：“孩子兩歲時，他竟然瞞著我上我姐家借了一萬塊錢，說好是一兩個月就還，可是到現在也沒還上，我姐天天打電話催，生氣都不愿理我了。現在又借了您兩萬多塊錢，三哥，你說我這過的是什么日子。”說完，站起來，轉身回屋。

朱三已經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低頭跟她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