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看見陳落落,我一夜未眠。
我不是夏茗,卻以夏茗的身份活著,永遠也擺脫不掉。
我不叫夏茗,我姓楊,叫楊揚,是美籍華人,在美國紐約出生。我的父母在我未出世前就來到美國定居,他們是科研工作人員。在我八歲那年,他們跟隨科學考察隊去南極后就再也沒有回來。聯邦政府官員來到我家告訴我,我的父母再也不會回來了,大雪覆蓋了他們,他們在那片純潔的南極洲長眠。
于是,我被人送進社區福利院。
福利院有很多華人的小孩,他們和我一樣沒有父母,或者有輕微的殘疾,有的是父母的棄兒。我就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
直到有一天,院長走過來告訴我,我有新媽媽了。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女士向我走過來,對我說,“楊揚,以后我就是你的媽媽,你就是我的兒子,我給你取了個新名字,夏茗。”
那位女士很溫柔,她抱著我,像極了媽媽。我哭了,摸著她的頭發,叫了聲,“媽媽。”那年我才九歲,九歲的孩子真的很需要媽媽。
她把我帶進她家里,家里很寬敞,新媽媽一直盯著一張黑框的黑白照,用手不停地摸著,摸著摸著就一個人哭起來,哭很久,很久。我偷偷地望了一眼照片中的小男孩。和我一般大,他微笑著,和我一樣,他也有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我想,這一定是她的兒子。
我看著那個男孩,和我的五官長得很像。
新媽媽告訴我,這是她的兒子夏茗,因為得了一種罕見的病。新媽媽帶他來美國求醫,還是沒有挽救他。
我用手擦掉新媽媽眼角掉下來的淚滴,說:“媽媽,我以后就是夏茗,是您最貼心的兒子,永遠愛您。”
新媽媽哭著抱住我,嘴里喃喃地說:“好,好,以后你就是我的茗茗。我的好茗茗又回來了。”
夏茗安葬在一個山腳下,那里很安靜,我在他墳前栽了一棵小樹。我對夏茗說,我會替你愛媽媽。
媽媽帶我去了韓國,她說,沒有人知道夏茗死了,在帶我回國前,先要給我做手術,畢竟我跟夏茗還是有些地方不像。
我就這樣擁有了一張跟夏茗一摸一樣的臉,沒有任何瑕疵,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新媽媽知道。
新媽媽帶我回到中國,夏茗的家很漂亮,像皇宮一樣,家里還有保姆,她一見我回來就抱著我說,“我們的小少爺回來了。我就知道我們的小少年身體倍兒棒,什么毛病也沒有。”
一個男人走進來了,穿著西裝,氣宇軒昂,望了我一眼。那眼睛像是懷疑,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在我那張假臉上,我害怕了,躲在新媽媽后面。
媽媽拉我出來,說道:“茗茗,這是爸爸啊,你怎么又躲了。”
后來保姆說,我從小就怕爸爸,一見到他就躲,是因為他從來不抱我,也不對我笑,甚至懶得跟我說話。他整天都在公司里忙著,臉上一直很嚴肅。
我小聲地叫了句“爸爸。”
他點點頭,說道,“茗茗,病好了嗎?”
我努力地點點頭。
他用手摸摸我的小臉,轉身進臥室。
這個家,有一種莫名的氣氛,新爸爸好像從來不待見媽媽。他們有各自的房間,媽媽長得那么漂亮,這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