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有些不太一樣,沐暮和丁楚一的生日在同一天,蘇阿姨想利用這個機會正式把沐暮介紹給圈子里的朋友,所以很早就開始為此做準備。
雖然累,可沐暮見她也是樂在其中,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在蘇阿姨時不時讓她到服飾店去試衣服的時候就乖乖去試穿,她知道蘇阿姨很重視這個,哪個母親不想把自己的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
最終還是選了一條淺藍色的拖地長裙,沐暮本就瘦,再加上一米六五的身高,整個人顯得格外高挑優雅。她走出試衣間的時候,丁楚一看著都愣了好一會兒,蘇阿姨更是滿意的頻頻點頭,再沒考慮什么就直接買了下來。
裙子是露肩裝,在現在這個季節還是會有些冷,蘇阿姨想著又幫沐暮仔細挑了一件純白色的絨毛披肩,穿在身上沐暮頓時感覺暖和了不少。
葉天澈最近倒是一直很忙,沐暮一個星期都難得見到他一兩次,偶爾去他家找他,他也總是急急忙忙的準備出門,兩個人來不及說幾句話。
一個周末,沐暮陪著林荔兒一塊去逛街,林荔兒是個絕對的購物狂,一上午逛下來收獲實在嚇人,兩個人大包小包的提著有些累人,正想著找個地方休息時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家咖啡廳,林荔兒手一指,二話沒說快步走過去就側身把門推開讓沐暮先進去,自己也隨后小跑著跟上,東西一扔就整個人癱軟在咖啡廳的沙發上。
咖啡廳的服務員殷勤的上前問她們要喝點什么,林荔兒點了杯拿鐵,沐暮要了個卡布奇諾。
咖啡廳布置的很溫馨,迎面而來就給人一種安逸而輕松的感覺,特別是在店的中央偏左的地方擺著一架白色的鋼琴,悠揚的鋼琴曲如淙淙流水般傾瀉而出,沐暮撐著下巴,小口小口的啜著卡布奇諾,贊嘆道,“這個人的鋼琴彈的可真好。”
林荔兒努了努嘴,認真聽了一會才說,“嗯,的確還不錯,跟阿澈的水平不相上下。”她笑的有些不懷好意,暗藏的不安因子又開始活躍起來,提議道,“阿暮啊,要不我們過去認識認識,說不定會是個大帥哥呢。”從她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是個男孩子,脊背挺的很直。
沐暮搖頭,拒絕,“不太好吧。”
林荔兒卻不肯放過她,站起身直接拉了沐暮就往鋼琴邊去,伸手輕輕拍了坐在鋼琴邊的男生的肩,“嗨,帥哥,我朋友想認識你一下。”
男生轉頭,一張臉上烏云密布,“林荔兒你就不能矜持點,你說以后誰敢娶你。”
竟然是葉天澈,林荔兒傻了幾秒后開始哈哈裝傻,然后很堅定的選擇了犧牲戰友保存實力,一個人帶著大包小包先撤了。
“木木你可別被那瘋丫頭帶壞了,”葉天澈揉揉太陽穴,“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沒點長大的跡象。”
沐暮顯然不怎么關心這些,只是問,“可是——你在這里干什么?”
“打工,”他眨了眨眼睛,笑的有些神秘,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工作期間,一轉頭看到老板正盯著自己,連忙坐下又開始彈起鋼琴,“木木你先回去,等我回家再跟你說。”
沐暮也不好再打擾他,只是也不肯離開,安靜又坐回原位,可沒想到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他整整彈了五個小時,中間即使有休息,也不過短短幾分鐘,沐暮看著他平日白皙的手指都有些發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倒是一直數著手里鈔票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整個一守財奴樣。
“干嘛這么拼命?”她找了個OK繃帶,小心把他有些磨破皮的手指仔細包好,“且聽風吟的工作辭掉了嗎?”
“沒,”他笑的隨意,黑黝黝的眼珠在眼眶里骨碌骨碌的亂轉,好像在盤算著什么。
“所以你現在在打兩份工?”沐暮不解。
“那當然,”他神情驕傲,拿著儲蓄罐的手不停晃來晃去,硬幣相互撞擊的聲音叮當叮當的很清脆,“這些可都是我自己賺來的。”
“你存錢要干嘛?”
葉天澈笑,開玩笑的語氣卻頗有幾分氣勢,“男人存錢還能干嘛,自然是娶老婆用的。”
他說要存老婆本,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如果有了,那又會是誰,是誰如此幸運?
可是他說的半真半假,沐暮也不知該不該相信,但她潛意識的不想再多問下去,只懶懶應了一聲便隨口轉移了話題。
又是一年的圣誕,一身大紅棉襖的圣誕老人背著脹的鼓鼓的背包開始忙綠的走街串巷,在孩子們熟睡的時候偷偷從煙囪里鉆進房子,把禮物放在孩子們床底的襪子里。可是中國的房子沒有煙囪,圣誕老人沒有辦法進來,所以只好拜托孩子們的爸爸媽媽把禮物轉交給他們。
這是一個中國式的關于圣誕老人的童話版本,其實很多事情真實與否并不重要,學著給自己留下一點想象的空間,保留一點童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即使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做到,也可以盡力去為他人保留這些最初的美好。
沐暮今年的第一個圣誕禮物,來自于哥哥丁楚一,那是一雙鑲滿了水晶的白色高跟鞋,是他挑了好多家店才買到的,跟那條淺藍色的連衣裙正好搭配。
雖然鞋跟并不高,但對于從未穿過高跟鞋的沐暮還是穿著一路走的膽戰心驚。
她化了一點淡妝,臉上淡淡的腮紅襯著一雙墨玉樣顏色卻澄澈的眼睛,長長的頭發披在腰間,只稍微用蘇阿姨買給她的水晶發卡別在一側,墨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直而下,卻在發尾稍稍弄卷了一點,他看著她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走下來,雙手提著拖地長裙的裙擺,鞋尖的一角幾顆水晶露了出來,把宴會大廳的燈光反射出五光十色的效果,晃花了他的眼睛。
很久以后,當葉天澈再次回想起這個時候的場景時,他依然能很清楚的記得她那天的整個裝扮,就算是嘴細枝末節的地方也記的再清楚不過,仿佛整個已經刻印在心里一般,那個美的是那么的不真實的她,可是其他人卻沒有同感,都說沐暮那天的確挺漂亮,但還不至于到驚艷的地步。
莫非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撓著頭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一個重點,掀了桌子罵道,操!誰說我家丫頭長的不好看的?!
其實說到關于長相的問題,沐暮收到比較好一點的評價大致就是五官端正,或者是清秀之類的,說她漂亮的倒還真是沒幾個,而這其中,也多含了些恭維的成分。
好吧,事實差不多就是這樣,所以說啊,葉天澈此人,實在,呃,有些不講理啊。
他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彈了兩首鋼琴曲,一首是蕭邦的,還有一首,是他自己寫的,名字叫做《光》。
《光》這首曲子整個的旋律起伏很大,一開始是緩慢的低吟,帶著絲絲絕望而清冷的氣息,像是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摸索前進,而前方是不可預知的黑暗,不知道有多遠,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出路,然后慢慢在某個時刻燃起一點光亮,整個節奏開始變得急促,沐暮簡直能想象得出葉天澈的手指在鋼琴鍵上飛快跳躍的情景,旋律讓人的整顆心都懸了起來,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光芒一點點的擴大,最后在出口的地方,是灑滿一地的朝陽,溫暖瞬間爬上地面,旋律漸漸變的柔情似水,宛如某個夏日的清晨泛舟在江南水鄉,身邊有采蓮的女子在輕吟淺唱。
一曲終了,他起身徑直向她走去,逆著光笑的溫柔,把那張自己花了三個多月譜好的琴譜遞給她,在封面的最上方,簡潔有力的幾個字,“TO:木木”。在扉頁的最后面,則是工工整整的寫了“葉天澈”三個字。
沐暮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竟然會是這個,捧著他三個多月的心血,她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說不出來的充實感,那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幸福呢。
他卻只是淡淡一笑,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當著她的面打開,里面躺著一根項鏈,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項鏈,但是它的上面卻沒有任何的掛墜,只有一個指環。
“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這可是把我所有的老婆本給花完才買到手的。”他取了項鏈,伸手繞過她的脖子給她戴上,“木木你可得好好保管啊。”
她聽完簡直幸福的快要瘋掉了,今天他給了她太多的驚喜,這幸福來的太讓人措手不及,也太不真實,以至于她表現出來的竟是不由自主的擔憂與不安。為什么他做的像是就要跟她告別了一樣,為什么他的笑容總是到不了眼底,為什么即使在他最沒心沒肺的時候也是帶著淡淡憂傷,她抬起頭看著他,拼命的想從他眼里看出些什么,可他只是一直在微笑,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你如果只是這樣,我那個傻妹妹可不一定能懂你的心思。”丁楚一搖著杯子里的橙汁,淡淡道,“你彈的那首蕭邦的曲子,聽過的人并不多,知道那個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葉天澈笑的有些苦澀,“我就是知道她聽不懂才敢彈的,你明白嗎?”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當沐暮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再聽到蕭邦的那首曲子時,她的第一反應竟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來眼淚,同行的一個女生以為她是被曲子打動了,便說道,其實這首曲子還有一個很美的故事,傳說蕭邦在一次舞會上對一個女子一見鐘情,他循著這個靈感,在舞會上即興創作了這首曲子,并且將它完美的演奏了出來,以此來表達對那名女子的愛慕之意,后來這件事也就成了一段佳話,并且時常被愛好鋼琴的人沿用,因此它又有一個別名,叫做表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