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由于跆拳道眾多社員的上課時間不一致，大家也都抽不出時間來慶賀，所以慶功宴足足推遲了整整一周的才舉行。雖然不像剛贏那會那么的激動，但是社員們依舊還是很興奮地期待著玩樂時光。

慶功宴是在一間叫“唱吧”的卡拉ok大包間里舉行的。一放學(xué)大家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早早就來到，把偌大的空間擠得很狹小。莫小奇是其中為數(shù)不多的男生，他的主要任務(wù)就是保證主角不要再掛了彩。

那天里每個在場的人都玩得很盡興，尤其是伍小虎唱了黃小琥的那首《不只是朋友》，嗓音可謂驚嚇全場。隨后，由童安慫恿伍小虎點(diǎn)宋年華負(fù)責(zé)唱，Beyond的那首經(jīng)典歌曲《海闊天空》。期間會唱的都跟著一起唱了起來，就連整個晚上都不怎么出聲的莫小奇也被眾人推到最前面。

散場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但只有寥寥無幾的星星還在閃動著光芒。剛從里面出來的宋年華就被外面的涼風(fēng)抹吹掉了之前的那股狂熱飆歌的勁，看著其他的社員都三三兩兩的結(jié)伴回家，她卻倚站在路旁的石柱上不動。大概是興奮過度，泛紅的耳根旁邊散落著一些夠不到馬尾的碎發(fā)，她撥動了好幾次都沒將它們弄到耳朵的后面。

“我們回家吧！”莫小奇伸過手示意宋年華握上去。

“嗯。”宋年華的臉很小，抿著嘴巴的時候也沒有酒窩，因為有點(diǎn)消瘦，所以顴骨微微凸起。當(dāng)她揚(yáng)起那會笑的一般的眼睛看著莫小奇，手也握了上去。

倆人牽著手走過一個又一個的路燈，映射出的影子也一下在前，重疊，往后，周而復(fù)始，宋年華感到很有趣，一路上她都是蹦蹦跳跳地將她的開心表露無疑。而莫小奇看著她開心自己也會找不到失落的理由，從小便是如此。

周末。

從學(xué)校到家只有一班公車，而且是從始站的第三個站開往終點(diǎn)站。一到周末放假人口就特密集，宋年華剛上車的時候人還不是很多，空空的座位隨便她坐，于是她挑了個靠后車門的后座，之所以選那個位子，除了前面有扶手可以避免剎車時向前飛出去之外，還可以避免前面的擁擠和后面的暈眩。莫小奇就坐在她旁邊，可一路上她都是看著窗外沒理睬他。

人越來越多，車廂里的氣味也就越來越來紛雜難聞，讓她有種想要吐的感覺。一站過了又一站，她刷地站起來，莫小奇以為她想要吐，掰開塑料袋送到她跟前，隨即她回應(yīng)給莫小奇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爺爺奶奶，你們坐這吧?！彼吡艘荒_莫小奇，示意他讓座位。

“好好好?，F(xiàn)在的年輕人真好。”老爺爺小心地攙扶著老奶奶坐到了座位上。

公車在紅綠燈前來了個緊急剎車，宋年華扶手沒抓穩(wěn)，一頭栽到了莫小奇的身上。哎，時運(yùn)不濟(jì)，明明是某人對不起她，吵個架還要她先低頭，還是撞上去的。她脫離莫小奇的懷抱后站到公車那個拆了座位留出來的空曠位置上，其實(shí)也不空曠，她要是晚一秒站過去很快就會被人后來居上。玻璃窗前有一根黃色的橫向扶手，她緊抓著并背向莫小奇。

“還沒生完氣??？”因為莫小奇靠得太近，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她脖頸后怦怦地亂跳，他的鼻間的氣息也在她頭發(fā)上亂竄，幾乎讓她差點(diǎn)就很沒骨氣地原諒他了。

公車向前進(jìn)，靜止的景物就向后退，退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直至看不見。公路兩旁的路燈開始一一亮起，映照出燈柱修長的影子，燈柱上的小廣告牌有些開始褪色，有些被臺風(fēng)過境打了下來，沒人去理會。大廣告牌上變換著顏色，時而“萬家燈火”時而“美妙人生”。綠化樹長得甚是茂密，每棵喬木之間的間隙上還種有修剪平齊的灌木，隨著公路蜿蜒而伸。

宋年華依舊不理睬莫小奇，在終點(diǎn)站的前兩個站她跟著大隊人流下了車。站在站牌前，她看著莫小奇隔著車窗玻璃遠(yuǎn)離她的視線。莫小奇在車上急得直按鈴，司機(jī)沒辦法，開了一會又停了，他背著背包從車上走下來，在原地等候，待她經(jīng)過自己的身邊。宋年華故意不去看他，哼著鼻音走掉。

“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莫小奇可憐兮兮地在拉著她的背包跟走在后面。

“想我原諒你，成啊。告訴我她是誰？?！彼换叵胱约核氖宸址智八吹降哪且荒?，就氣不打一處來，憑什么他莫小奇就可以背著她跟別的女生親吻，她看一下別的男生算出軌，這種不公平條約她點(diǎn)頭那她就太對不住自己了，這樣子的錯她要是輕易原諒那她也太好說話了。

“我也不知道。”那一個莫名其妙的吻到現(xiàn)在莫小奇也還搞不清楚，他只好老實(shí)說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跟人家親嘴?！彼文耆A越想越生氣，一個倪楚來還不夠，現(xiàn)在還來了個連名兒都不清楚的。真是氣死她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向油嘴滑舌的莫小奇竟然在此時掉鏈子，結(jié)巴起來。

“那事情到底是怎樣？”宋年華心想，早知道她應(yīng)該先給男的兩巴掌，罵他負(fù)心，再給女兩巴掌，說她無恥。

“是她主動的。”情急之下莫小奇脫出而出這一句話，但在宋年華的耳朵里聽著這怎么都像是借口的托辭。

“敢情她主動你就受了？是不是我出現(xiàn)得再遲點(diǎn)你會讓我看見我更不想看見的。你們男人做錯什么事總是把賬算到女人的頭上，難道你自個就沒錯了么？”說著說著，宋年華的語調(diào)就上來了，她雙手叉著腰，儼然一副老媽教訓(xùn)不聽話小孩的樣子。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巴掌在莫小奇臉上甩出了五個手指印，宋年華心開始疼起來。

“行了，別打了。免得你回家的時候，你媽說是我虐待你的?！蹦∑嬉娝文耆A不舍得地抓住自己的手，便又開心的打氣醬油來。

“怎么會？我媽一向疼你多過疼我。”

“那倒是?！彼文耆A一把夠住莫小奇的肩膀，他也適宜地彎下身，她揪住他的耳朵大聲說：“你真的跟她沒什么嗎？”

“我要是能和她有什么的話早就在你沒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的之前就發(fā)生了?！蹦∑嫔鄣厝嘀约簞倧乃文耆A手中“搶救”回來的耳朵。

“不要以為說話不用標(biāo)點(diǎn)符號就是真理誰知道你是不是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宋年華一口氣說了一連串的字，不禁讓莫小奇豎起大拇指心生佩服。

宋年華的高亢的音量引起了周圍的人的注視，于是大家都開始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陸陸續(xù)續(xù)地停下腳步，有的甚至騎摩托車飛過了還回頭瞧兩下。

“男人就是三心兩意，沒一個好東西。”一穿蕾絲連衣裙的女孩憤懣不滿道。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說不定有什么誤會呢?！绷硪皇掷锪嘀嘶@子，一上了年紀(jì)的女士一臉寬懷的樣子回答說。

在她們對話間公車駛來了，倆人先后踏上車，汽車發(fā)動的時候，輪胎滾動起地上的塵土，莫小奇摟著宋年華在自己的懷里，背對馬路。

“放開我，都要窒息了?！彼文耆A咳嗽了幾下推開莫小奇，然后用手指著他說：“蹲下。”

莫小奇也沒敢問就老老實(shí)實(shí)地半蹲下身子，宋年華一個勁地?fù)渖纤谋?，讓他差點(diǎn)就重心不穩(wěn)地往前傾。

“背我回家。這是給你的懲罰，不許有上訴，即使上訴也無效?！彼文耆A在他的背上發(fā)號司令。

“好咧。”莫小奇輕松地背起宋年華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后說：“該減肥啦?！?/p>

宋年華抱著莫小奇的脖子使勁緊箍，“找死對不對？給你一點(diǎn)顏色你就開起染坊?！?/p>

“女俠，饒命啊?！?/p>

“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帶罪的馬兒，要任我差遣，明白不？”

“是的，主人?！?/p>

宋年華做了個超人手勢，莫小奇就背著她直往前沖。不遠(yuǎn)處，一輛停駐已久的黑色轎車終于發(fā)動引擎，“唰”地飛過他倆的身邊，留下一地難以平復(fù)的灰土。

“媽，最近的鹽價降了么？”宋青華一回到家甩掉背包，手都還沒洗就凌空捻起飯桌上的青菜往自己的口里丟，還沒咽下去就又吐了出來。

“沒啊。干嘛這樣問？”宋媽媽匆忙拿著鍋鏟從廚房跑出。

“你自己吃吃看。一個字：咸。兩個字：很咸?！?/p>

宋青華趕緊跑去找水喝，恰好宋年華推門進(jìn)來，遇上雷曉月慌措的眼神。自跆拳道比賽那天后，宋年華就覺得雷曉月老是在躲著她，雖說以前關(guān)系不是好到可以母女談心，但至少說話是必要的，可現(xiàn)在，成了零交流。

依舊的，雷曉月撇看了宋年華一眼又走進(jìn)廚房。在距離廚房不遠(yuǎn)處，宋年華呆呆地站在門檻上，她頭靠在鐵閘上，想著這樣的情況不知道還要延續(xù)多久。

廚房里傳出一陣“啪啪”的響聲，那是枯樹枝被大力這段的聲音。煙囪上方飄散著爐灶冒上的灰煙，盯久了眼睛會變得很累很累的。宋年華揉捏了下自己的兩眼間上方的印堂穴，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