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不再單純
YESORNO。
從來都是反方向的。
但,選擇的人卻永遠都是單向的。
要么是,要么不是。
1.
夜幕下,偶爾能聽到一些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公路的盡頭還閃著一盞模糊的路燈,一輛公車靠在它的前方停了,宋年華從車上走下來,一臉疲憊的她在原地活動了一下身體,因為她已經連續三天都沒好好睡個覺了。
拼命地工作,努力地活著。
這是她對自己說的。
時間是很冷酷的,它不會為誰停止或轉動,就那么一如既往的流,沒有始點亦沒有終點。它賜給人類歲月,賜給人類青春,唯獨沒有賜給人類永恒的生命。人,一生都在跟時間追逐,明明知道敵不過卻還是努力地向前奔跑著。過去在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未來在一步一步地靠近,現在是昨天也是今天更是明天。
一個月兩百塊錢房租的房子在這座匯集世界各國名人的城市里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房子,在城市的盡頭孤獨地站立著,顯得格外落寂。腐朽掉的木地板經常會聽到蛀蟲啃食木板的聲音,而且它們一旦工作起來,宋年華就會徹夜失眠。
黑暗的屋子阻擋著視線的延伸,昏暗的燈光把屋內的一切照得泛黃,隱約中可以看清角落里擺放的那張缺了一條腿的沙發正斜靠在地上,像是在抗議主人為什么不把它修好,沙發表面那層用來裝飾的仿真皮上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大塊的海綿從里露出,或許是在空氣里呆久了都變得黑乎乎的,一如房子里的墻一樣,就算用破舊的報紙和雜志做成墻紙,沒過幾天又變成了細菌的基地。破碎玻璃的窗子,鐵做的防護網早已銹跡斑斑,大部分的鐵銹散落在窗臺上,風一吹全都跑進屋里。
廚房在屋子的西側,靠近巷子,經常會有貓或者是老鼠跑到廚房里把宋年華剛買的新鮮豬肉給叼走,為此她還想過要養只不但會抓老鼠而且可以跟對抗的狗,甚至還想過是否要把“奇異果”從老家帶出來。
夜,很深很深。
宋年華拖著快要跨的身體輕輕地推開.房門,或許是實在太累了,一進門,她就倒在地板上睡著了。
窗外的夜空,沒有星星,但滿天的煙火足以照亮整個天空,也照亮了小屋,煙花在宋年華的頭頂上肆意地綻放,她卻渾然不知地沉睡在自己的夢里,蜷縮的身體在冷冷的空氣中哆嗦著,厚厚的衣服緊緊地貼著溫熱的身體,正努力抵抗外界的寒冷。
終于,寒冷還是戰勝了溫熱。
她終究還是從夢中清醒。
這時,天已經開始發亮。
一天的過去,預示著另一天的開始,日子則只是時間的一個計算工具而已。
她看了看手表,從地板上爬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又一天,真快!”
突然,廚房里傳來一陣雜亂的響聲,宋年華不禁心一驚,以為是小偷,順手拿起門邊上的小木棍躡手躡腳地往廚房走去,借著整座城市的余光才看清,原來是一只受了傷的小貓,在臭氣沖天的廚房里它掙扎著想要掙脫腿上的夾子,傷口上的血染紅了它腿上的毛毛,它痛苦地發出低聲的哀號,把她的心都叫麻了。
她苦笑了一下,哪有小偷會光顧她住的這種地方。突然想起平日那些貓連同它的死敵來欺負她,此刻她有種報仇雪恨的感覺。
可是貓咪的叫聲凄厲得讓她什么仇都煙消云散了,現迫在眉睫的是救它。她蹲到地上,使勁地扒開那個已經生銹了的老鼠夾,剛開始貓咪還對著她齜牙咧嘴,后來卻變得溫順起來。動物跟人一樣,懂得誰對它好。隨后,她翻箱倒柜找出藥箱,挑出幾樣還沒有過期的藥物擺放在地板上。沒有護理動物經驗的她卻很認真地地幫小貓清理傷口、上藥、包扎,儼然一個護士的樣子,最后把貓咪抱在懷里安撫。
做完這一切,她打了個哈欠,瞅了瞅手上的表已經四點多了,繼續睡覺是不可能的,只好深呼吸準備新的一天的工作。
懷里的貓咪睡得很香,鼻子還發出輕微的鼾聲,嘴巴兩側的胡須細細長長,頭上的耳朵時不時還抖動幾下,受傷的右腿疊在左腳上,全身雪一樣白的毛是貓咪最大的特色,唯一的不足就是右腳靠近受傷的地方有一撮毛是黑色的,像一朵綻放的黑色小花開在雪地里顯得格外刺眼。忽然,她莫名其妙地將這只小貓跟從前學校里那條全身都是金黃色的金魚聯想到了一起,只是金魚沒有貓身上的瑕疵。
貓咪的睡姿讓海明心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沒像小貓咪一樣睡得這么的安穩,她想如果可以話,下輩子就投胎做一只好吃懶做的小貓算了。
窗外的星星早已淹沒在發白的光束里,太陽和煦地溫暖了空氣,給這冬日增添些生機。
宋年華把貓咪放到床上,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換了另外一身衣服,雖沒洗澡但總不能不換衣服呀,尤其是不能告訴別人你的身上還殘留著昨天的氣息。
臨出門前,宋年華還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貓咪,然后才把門關上。
面對這位突如其來的訪客,她還沒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畢竟這么久以來自己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啟航,一個人在人海中翻滾,漸漸地都快遺忘“同伴”這一名詞了。
或許這只是她多想,那只來歷不明的小貓并不一定會留下來;或許那只小貓只是受了傷剛好闖進了她的生活的范圍;或許沒有或許,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上帝的一個善意的小小安排,在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里,讓孤獨的人不會太寂寞。
一出門,走在路上,就見各家各戶都開始張燈結彩,連空氣都洋溢著喜洋洋的氛圍,宋年華才意識到新的一年快要到了。就在丁當催了她N遍要她回家過年后,她的手機也就光榮地犧牲了,小偷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劃破她的褲袋,如愿辦到年貨準備過年。
宋年華剛換好工作服,經理助理就過來對她說:“今天你別待餐廳里,到外面去發傳單。”
“為什么?”雖然服務員也不是什么輕松的工作,但是派傳單那畢竟是兼職員工的工作,宋年華很不愿意地想要跟經理理論,但經理卻示意他的助理丟給她一套巨大的熊仔服就走了。
為了吸引更多的顧客,餐廳可是想盡了很多的辦法,這不,連人形公仔的招數都用上了。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是分發傳單最快的地方,宋年華站在人群中來來回回地轉了兩個多小時,本來還覺得冷的她現在卻已經熱得冒汗了,看著手中的傳單還有一大沓,她在心中默哀自己倒霉啊。
其實發傳單也不見得是一種好的宣傳方式。很多人要么就連理都不理會你手中的傳單,要么就是傳單一到手瞅兩眼然后塞到垃圾桶里。運氣好的話可能會遇到幾個家教好的,會禮貌地對她說聲“謝謝”,要是運氣不好,傳單當場就砸回她的臉,即使有熊仔頭套擋著,也會無比的憤怒,但又無處可宣泄。
宋年華實在是快累到不行,她只好摘下熊仔的大頭套抱在懷里,找了個臺階坐下來。風,有些刺骨地吹在她的臉上,同時也蒸發掉她發梢上的一些汗水。人,在她的眼前穿梭著,看著每個匆忙的腳步,原來生活還有著另一種表達方式:永不止步。
“唉,你這人是怎么走路的呀?撞倒人就想走!”突然,在她正前方有兩人吵起架來。
于是陸續有人停下步伐。
“放手!你知道我誰么?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哥。我撞你是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氣懂么?”盛氣凌人的那一方明顯有一個優勢:胖。
這胖說明了什么呢?有吃才會胖,有錢才會有吃。所以結論是,財大氣粗,腰圍也會跟著粗。但是單以龐大的體積是難以嚇倒人的,實力很重要。中國還有句很古老很古老的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胖子在一瞬間就召集了一幫人馬,二話不說一上來就打人。
經過一場混亂的人戰之后,終于在十五分鐘后警察的到來下結束了。鬧事的沒抓著無關緊要的幾個倒被請到警察局去挨一頓免費的揍,圍觀的人一下子由擁擠到最后變成了只剩下宋年華一個。
“休息夠了,準備開工。”宋年華伸了伸手,站起。剛走下樓梯沒幾步,一個年紀輕輕,個頭高高瘦瘦的人由于匆忙的原因把她手中的傳單撞得滿地都是。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并沒有回過頭,只是遠遠地背對著宋年華揮了揮手以表歉意。
“嚯,要是一句對不起有用的話那警察是用來干什么的?”宋年華氣得直跺腳,朝著那個背影大聲發泄出來,周圍的路人都邊用怪異的眼神邊看著她邊飄過。
宋年華不理會他人忙著蹲在地上撿傳單,一輛豪華的轎車從遠處緩慢地駛過來。當她再次站起來的時候,車剛好經過她的身邊,半打開的車窗,露出部分白皙的臉,長長地睫毛覆蓋在眼瞼上,細碎的劉海靠近雙眉,看著那人的側臉,宋年華愣了一下,手中的傳單一滑,順著風滿天飛,有些甚至還跟著車輪底下轉。她感覺那張面孔和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是他!
“不會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宋年華拍拍腦袋,好讓自己清醒點,但那張臉孔卻始終沒能逃出她的腦海之外。
也許,她總會在某個時間段的某個陌生的地方遇見某個熟悉的人。
下班的時候,宋年華找了個公用電話亭塞了幾塊硬幣進去,撥通家里的電話。
“喂,這里是老宋家,請問你找誰?”稚嫩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邊傳來,宋年華揚起嘴角說:“告訴你媽媽我過兩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