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哭到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被傷過的心跟哭過后眼睛一樣,紅紅的,腫腫的,澀澀的,呆呆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合上,才能尋到一絲安寧。
第二天下午沒課,跟往常一樣抱著電腦本去了學校附近的Miss.U咖啡館,咖啡館小而精致,環境安靜溫暖,布置的溫馨文藝,店里循環播放著柔和的輕音樂。其實這個咖啡館吸引了不少學生情侶,因為Miss.U是店主的男友取得名字,店主是位姓尤的美麗姑娘。這個店名一語雙關,透著攔不住的濃情蜜意,說實話我也是被名字吸引過來的。
和往常一樣,在西北角落挑了個座位坐下,點了一杯藍山咖啡,開始看一部早就想看的黑白老電影。在帶著陽光的午后,看著斑駁光影在眼前講述著古老的愛情故事。男主角是一位莊園主,風流多情,女主角是一位富婆的女傭。和所有灰姑娘遇見白馬王子的的故事一樣,他們相愛了。婚后才發覺,男主角的背后藏著深不見底的秘密,而她則像只飛上枝頭的鳳凰,好看,但是僅陷于好看。最后的最后,她終于看清水落石出的真相,他的莊園也被一把火吞噬。
后來,我看到《簡·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天下愛情一般苦。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當時在做的時候一腔熱情,直到后來才發現錯到離譜,也不知道那時候的義無反顧來自誰給的勇氣。
看著電影,我的心也慢慢靜下來,捧起咖啡抿了一口,隱隱的酸味滑過喉嚨。這咖啡明明進了胃里,那澀苦卻溜進了心里。其實關于失戀,最難熬的,應該是后續的治療吧。
突然,蛋糕的香味把我的思緒勾了回來,眼前出現的是穆夕甜美的笑臉,“又發呆啊,小雪?看你的咖啡都冷了,想什么呢?吃蛋糕吧。”
穆夕是個愛美的小美女,喜歡各種折騰,好好的一頭秀發,被她燙了拉直,拉直了又燙,發尾已經泛黃。她罩著粉色的線衫,著淺藍色鉛筆褲,踩著米色的小靴子,靴子兩邊的絨球球慢慢停止擺動。
“看你笑的那么開心,你家陸銘做什么讓你開心的事了呀?”我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
“哪有,不是他啦。是我們商院的教授今天通知我說,我拿了我們院大三年級組的職業規劃大賽的一等獎啊。”她一邊說,一邊捧著她的卡布奇諾捂手。
穆夕偏愛卡布奇諾,她的理由是“卡布奇諾,味道甜中帶苦,卻又始終如一的味道。預示著,等待就是甜中帶苦,懷著忠實的真心,不會變心的等待。”當時我笑話她不知道又是從哪里聽來的話,她只是丟給我一個“不告訴你”的調皮表情,什么都沒透露。
“很不錯嘛。對了,芷彥怎么沒和你一起來?”
“她啊,上午沒課在宿舍看動畫片的。剛發短信告訴我說剛出宿舍門。”
“她呀,長不大的小孩子。”
我們一邊吃蛋糕一邊聊天,空氣慢慢變的暖和起來。穆夕小小的手從粉紅線衫的袖口里露出來,捧著咖啡,伸著小腦袋,湊在我身邊,我們一起找新電影看。
“你們倆在干嘛呢,湊得那么近,也帶我一個呀。”紀芷彥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嚇了我們一跳。
穆夕氣惱的拍了她一下:“你動畫片看完啦?精神不錯嘛,說話中氣十足的。”
“嘿嘿,還好啦。外面冷死了。這什么破城市啊,都快春天了還這么冷。”說話間回頭對服務員示意,點了一杯double摩卡。她新理的短發齊齊的平到耳邊,使得她的腦袋看上去更圓了。
“小夕,你覺不覺的芷彥很像菜菜?”我越看越覺得她的新發型很滑稽。
“菜菜?什么菜菜?”穆夕滿臉迷惑。
“就是QQ表情里可以搜到的那個,卡通形象菜菜,戴著個眼鏡……”
“哦哦,我想起來了。你這么一說……”穆夕仔細打量了一下紀芷彥,“真的很像啊,哈哈!”
紀芷彥突然來了興趣,掏出手機就開始照,越看越開心:“哈哈,真的很像哎!”
說話間,穆夕的手機響了,她一邊笑,一邊接通了:“啊哈,師傅啊,你在哪呢?……哦,好,我馬上過去。小雪和芷彥現在跟我一起的。你在那邊等我們一下啊。嗯,好,那我掛電話咯。”
剛放下電話,就聽到紀芷彥在旁邊學舌:“啊哈,師傅啊……干脆叫老公得了嘛,還師傅呢。”
“陸銘來了啊?他今天沒課啊?”陸銘、穆夕、紀芷彥、顧赟,我,我們五個人可是從小混到大的死黨了。我跟穆夕、紀芷彥、顧赟有緣考上同一所大學,而陸銘現在跟沈睿謙一樣,在巖大上學,哥哥章陽也在巖大,不過快畢業了。
“嗯,我們倆有一個月沒見了,他來看我,說請吃飯。他現在已經到火鍋店了,我們過去吧。”
“啊啊,請吃飯不早說,我肚子都被上午吃的零食和剛才那一大杯咖啡塞滿了!”紀芷彥嚷嚷著。旁邊桌的情侶很嫌棄的看了我們一眼,她趕緊訕訕地拖著我和穆夕閃人。
火鍋店距離咖啡館只有十幾分鐘步程,說笑間我們就看見了不遠處穿著運動裝的陸銘。穆夕小鳥依人地跑過去撲進了陸銘懷里。
“外面冷死了,我們進去吃飯吧。”芷彥一邊偷偷地打趣穆夕,一邊大聲對陸銘說。
“不急,還得等個人呢。”
“誰啊?我們認識嗎?”
“顧赟。”
“哎,來了。”說話間,陸銘向我身后揮了揮手,“顧赟!這兒!”
回轉火鍋店里到處彌漫著溫暖的食物香味,章暖雪只是專心地看著自己鍋子里的蟹柳,聽著底料“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裹在正紅色大衣里面的紀芷彥開心的享受著她的各種魚丸、撒尿牛丸等各種丸子,這個只愛看動畫片的姑娘偏愛各種丸子。剛才還說自己的肚子被塞滿了,這會兒就又吃開了。穆夕和陸銘互相往對方的鍋子里添著對方喜歡吃的東西,眼角眉梢透著濃濃愛意。
顧赟看著專心盯著蟹柳的章暖雪,默默地從回轉柜臺上又拿了一疊蟹柳放在章暖雪旁邊。章暖雪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顧赟心里酸成一片,“那邊有泡芙和小蛋糕,我去取點。”說著起身往自助區走去了。
“對了,師傅,你在電話里說有事情要說的,什么事啊?”
“嗯,我競選學生會的主席成功了。嘿嘿。”陸銘一邊說,一邊幫穆夕把電磁爐的火力調小。
“人才啊,人才!”紀芷彥說話間又吞了一個小丸子。
“說什么呢,這么開心?”顧赟端著泡芙,一邊就座一邊說,把泡芙放在了章暖雪手邊。她沒有抬頭,看了看泡芙,用手指戳了戳,然后捏了一個放進嘴里。
“陸銘剛說……”紀芷彥要吃要說,忙壞了。
“你們倆真不錯,加油啊,以后我就靠你們混日子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學生會的學生會,創聯的創聯,以后好工作全讓你們占了,還讓不讓我們小老百姓活了呀。”章暖雪把蟹柳放進海鮮醬里,微笑著對陸銘和小夕說。
“你少來。大學生分兩種人:一種像我們這樣的,在各種組織里摸爬滾打。還有一種像你這樣的大才女,整天飄在那跟仙兒似的。咱們就不在一條道上,搶不了你的飯碗。哈哈!”陸銘揶揄她,笑的爽朗。
“小雪,你為什么不參加社團呢?”紀芷彥嘴里塞著丸子,口齒不清的問。
聽到這話,穆夕夾菜的動作放緩了,碰了一下紀芷彥的胳膊,暗暗瞪了她一眼。紀芷彥一副“壞了,闖禍了!”的表情,僵在那里手足無措。陸銘也斂去了笑容,看了看顧赟。顧赟倒是冷靜,往她鍋里添了一些蟹柳棒,說了句:“這個你挺喜歡吃的,這家店無限供應,暖雪你多吃點吧。”
“嗯,你們怎么不吃啊。菜菜,等下丸子被我吃完了你別哭。”章暖雪笑著逗紀芷彥,沒有露出不悅。說完,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舉起杯來,環視了桌上的幾個人,特別認真的說:“謝謝你們,真的。以前,我對不起你們,我……”
“敬什么敬啊,你丫的以后再敢不理我們,絕不再理你了。”陸銘舉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一飲而盡。其他三個人也都喝了。
“其實小雪,過去的就過去了,時間會帶走一切的。說實話,當初你竟然為了那個人跟我們絕交,你覺得你幼稚不幼稚?我們當時確實生你的氣,但是,誰叫你是我好姐妹。只要你回來,我們都在。”穆夕放下杯子很認真的對章暖雪說了這么一番話。
她看了看大家,終于笑了,親愛的,有你們在,真好。
飯后一群人散開去了,章暖雪和顧赟同路一起走。路邊的樹還沒有完全從冬天走出來,干凈利落的立在路兩邊。瘦削、清麗。兩人的腳步聲重重疊疊,踩著時間向前走。章暖雪不停地呼氣,嘴邊盛開一朵一朵的云。她捧著它們,看著它們迅速消散。
春天怎么姍姍來遲……但是,總會來的吧。當愛情失色的時候,我們往往會發現,友情帶來的溫暖那么耀眼,那么溫暖,能夠安撫傷痛,孕育新生。
春天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