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緊閉著眼睛，身體紋絲不動，任憑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輕輕抬起手腳，將他從她的身邊緩緩挪動，抬到擔架上。

她望著那雙之前還漆黑如墨、風華卓絕，此刻卻見不著任何神采緊閉的眼睛，心里猛的一陣劇痛。

他是為了保護她，才變成這樣。

“堇辭！堇辭！”混亂中傳來柏飛揚的聲音。

緊接著，柏飛揚突然出現在身邊，欣喜若狂的抱住她，喜極而泣的重復：“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堇辭軟軟的倚在他懷里，目光注視著漸漸遠去的擔架，她想大聲喊出來，呼喚他的名字，可是她赫然發現，無論她如何掙扎，喉嚨里始終發出不了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漸行漸遠，任憑無聲的淚倒流至心里。

之后的日子，堇辭很沉默，生了場大病，開始不想說話，整日把自己鎖在公寓。到后來，竟然從不想說話變成了說不出話，最終被醫生診斷為“暫時性失聲。”

“那要失聲多久，要怎樣才能盡快恢復。”柏飛揚著急的問，堇辭的事，在他那里永遠是最大的事。

醫生搖搖頭，“這個不清楚，通常兒童失聲是由于重病所致，成年人失聲卻大多是因為遭受心理重創，不想面對現實，自我封閉。”

“那就不能采取一些醫療措施？”

“不是我們采取什么措施的問題，而是她自己想不想講話的問題。說不定哪天她忽然想通了，就自然可以講出話了。”

窩在家里的日子總是迷迷糊糊，既然失了業，她便不去工作；既然說不出話，她便更加懶得說話。從早到晚，除了睡，還是睡。

混沌中，她聽見客廳的電視放著新聞，里面說良品集團總經理良辰在處理拆遷工作時意外受傷，身上多處骨折，需要住院療養。良氏部分計劃不得不暫時擱置，包括與金都合作開發的市郊商業區。

她翻了個身，似不想聽見這個名字。

依稀記得熟睡時一直握著一雙手，唯有握住這雙手，她才能安安穩穩的沉睡于夢境，半睡半醒中，她總能感覺這雙在輕輕撫摸她的額頭，手的主人說：“你是一個多么要強的女人，你曾經欺騙自己對他沒有感覺，也努力讓自己對他產生痛恨，更刻意與他看起來形同陌路。但是，你仍然沒有騙過自己的心，也至今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你已經愛上了他，但你卻無法接受自己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堇辭，如果你選擇一輩子沉默，選擇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我也會陪著你，直到與你白頭到老。”

她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怔怔的看著床邊的男人，這個四年前出車禍后醒來第一眼就看見的男人，這個無論何時何地都會以她為中心的男人，這個明知道自己喜歡的女人愛上了別人，卻依然義無反顧的男人。

她多么想點下頭，答應他從此與他地老天荒。

可是，對不起飛揚，也許世間上的情便是如此。

我喜歡你，但愛上的，卻是別人。

她眨了眨干涉的眼睛，那里似乎有東西呼之欲出，于是連忙重新閉上，枕在他的手臂上，漸漸睡去。

冬季似乎快要過去，小草從雪地里冒出新芽，萬物都有著復蘇的跡象。

堇辭的沉默，終于在在這天打破。

“柏飛揚！”不速之客竟是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