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讓凌云驚出一身冷汗。
沒人知道天外之境里有什么,也沒人知道天外之境中的高手們,會否是善良的。
如果如同三十年前被眾強者格殺的血魔神一般,玄黃大陸就要卷向恐怖的腥風血雨。
因為別說是太極和無極境,更別說是乾級高手,玄黃大陸就連兌級的戰師,也已是寥寥無幾。
“竟然有可以打開天外之境的鑰匙?”凌云皺眉思索。“霧隱門找鑰匙是為了復活血魔神,應無憂呢?她和我年齡相仿,說來不過還是個孩子,怎么會卷進這種事里?”
一夜時光,于胡思亂想間度過。
第二天一早,應無憂就敲響了凌云的門。
“昨晚有沒有到處亂跑?”應無憂問。
“那你呢?”凌云沖她笑了笑。
“林知我請我過去吃飯?!睉獰o憂沒有回答,也沒再追問。
“那你就去好了?!绷柙普f,“估計是要向你示好,暗中再套套你是否真心愿意與他們合作吧。”
應無憂看著凌云,心里反復琢磨著,這個神秘的高手昨夜是否跟蹤了自己。
不可能,在那樣狹小的空間中,絕對沒有人可以跟在自己后面,又不讓自己發現。
應該只是猜測吧。她在心中想著。如此說來,凌云這個家伙心思著實縝密,智力異于常人。
“你是我的仆從,得陪著我?!睉獰o憂說。
“這種事就沒必要了吧?”
“只有讓他們感覺到,我離開你不成,他們才不會害你?!睉獰o憂冷淡地說,“否則,他們不會愿意多養一個可疑人物在自己門內的?!?/p>
“你贏了?!绷柙萍傺b嘆了口氣。“走吧?!?/p>
“其實你心里是很高興的嗎?”應無憂說,“我不信你對霧隱門的各種隱秘沒興趣?!?/p>
“嗯,我承認。”凌云點了點頭,大步走了出去,沒再多說什么。應無憂猶豫了一下,也沒再多問什么。
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心思卻都如江湖老手一般的深。
這也讓他們彼此心中,隱約有一種惺惺相惜的認同感。
也一樣對神秘的對方,有一份極大的好奇。
凌云是誰?怎么會出現在艮止山脈深處?怎么有那么強的本事和那么神奇的力量?
同樣的想法,也在凌云腦海中盤旋。
同時,他們也在彼此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那是一種命運相同、思想相近的奇妙感覺。
早餐在山腰霧隱門的一座大堂里進行,寬敞的大堂里只擺了一張大桌子,林知我和應無憂一人坐在一邊。
林知我身后站著三個待女,一個負責添粥,一個負責夾菜,一個負責向外傳令。
應無憂身后就只一個凌云,但從氣勢上,卻勝過林知我。
“是不是給這位兄弟也擺張椅子呢?”林知我笑著問。
“當然?!睉獰o憂一點頭,“總不能讓他餓著肚子看我吃。”
林知我多少有點意外,他只是沒話找話隨口一說,應無憂竟然如此當真。
主人的酒桌上,卻有仆從的位置,林知我看著凌云,腦子里琢磨起別的事來。他不由一笑。
“少男少女,男仆女主。嗯,難保彼此間沒有什么。”他以成年人的想法揣度著,向身后的待女下了命令。
“給這位小兄弟搬張椅子。拿一套碗筷。”
很快,凌云就在應無憂的身旁坐了下來,面對著面前的擺著的玉碗、銀筷,還有精致的粥飯和四樣色香味俱全的菜,凌云承認自己真是餓了。
“多謝主人?!彼麤_應無憂笑笑,拿起碗筷就吃了起來,裝出一副沒禮貌的樣子。
“這位兄弟怎么稱呼?”林知我笑著問。
“呆瓜啦!”凌云一邊夾菜一邊笑著回答。林知我身后的待女想笑,但沒敢,拼命忍住的樣子,反而讓凌云笑了。
“呆瓜兄弟似乎身手也不錯吧?”林知我笑著問。
“咱們可是坤級三爻戰師哦!”凌云咧著嘴,裝出一副二百五的樣子。
“多吃飯,少說話。”應無憂皺了皺眉,好像是嫌凌云給她丟人了。
“是啦,主人?!绷柙坪俸傩χ⒒⑸爻詫⑵饋?。
“應姑娘得到地圖這么久,應該已經找到幾件圣器了吧?”林知我突然來了個開門見山,但這并沒讓少女措手不及。
“久?”應無憂冷笑一聲,“我剛得到地圖,你的人就追上了我。你說我有時間去尋找嗎?”
“說得也是?!绷种倚χc了點頭,“那么,應姑娘能否透露一下,我們下一步應該去哪里尋找圣器呢?”
“林堂主如果真有誠意,應該先告訴我,你們都已經得到了多少件圣器,又是在哪里找到的?!睉獰o憂說,“否則我說一件的位置,你便說你們已經得到,到頭來,我被你把圣器的位置全騙了去,自己卻落得一無所得,豈不悲哀?”
“應姑娘,不瞞你說,我們已經得到的圣器一共有五件,另外還有三件已經知道了確切的位置,只是還沒有到手。”
“這家伙倒是誠實。”凌云一邊瘋吃,一邊暗想?!安贿^這種誠實卻更像是一種試探,應無憂應該不會上當吧?”
“是嗎?”應無憂語氣中充滿了懷疑。“只有八件?林堂主不會有所保留吧?”
林知我笑了笑:“彼此信任,是合作的最基本條件吧?”
“我來霧隱門也有幾日了,貴門司徒隆峰門主,為什么一直不見我?”應無憂語氣中透出不滿,“這算是信任?”
應無憂的心思很是機敏啊。凌云暗想。她來門中多日,未見到門主,自然應當有這樣的不滿。
若是她沒有這一問,恐怕林知我也許會懷疑她暗中探聽了些什么消息。
“不瞞應姑娘。”林知我嘆了口氣,“門主身患重病已經多年,近年病情日益嚴重,已然下不了床?!?/p>
“真有此事?”應無憂裝出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
“姑娘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看?!绷种椅⑽⒁恍?,“先吃飯吧?!?/p>
難怪應無憂說他是門內第二號人物。凌云心想:能隨便帶個外人去看病重的門主,這已不是第二號人物,而是第一號人物了。想來能制約他的,或許只有那位萬堂主,不過,似乎也沒多大作用。怪不得他當初一拋出橄欖枝,應無憂就接受了。他實是可完全代表霧隱門的人。
霧隱門的門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真令人覺得是具尸體。
蒼白的面色,虛弱的氣息,還有消瘦得如同骷髏的面龐。
不用檢查他的身體,凌云也知道這已是個將死之人。
“應姑娘,現在知道我沒騙你了吧?”林知我指著床上那老人,緩緩說道。
“我聽說,司徒門主是震級人才的高手,沒想到竟然……”應無憂看著床上氣息微弱的老人,慢慢嘆了一口氣。
凌云不由嚇了一跳,坤、艮、坎、巽、震、離、兌、乾,拋開傳說中的乾級,和鳳毛麟角一般難覓其蹤的兌級,震級可算得上是玄黃大陸上強者中的第二階層。
難怪追殺應無憂的那老祁口氣那么大,什么我們霧隱門如何如何。凌云暗想。震級人才的門主,這種力量,恐怕已可以與國內一流的世家一爭長短了。
“司徒門主得的是什么病?”應無憂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與她的計劃無關,純是對這即將逝去的強者的一種關心。
“最開始是腸胃之疾?!绷种覈@著氣,“然后就蔓延全身。醫生也說不清是什么病,只說是難解之癥。短短一年間,人就變成了這副樣子?!?/p>
“林知我,這兩個是什么人?”
冰冷的聲音,出自少女之口,修長的身影自門外而來,一臉怒氣的少女,冷著一張臉對著三人。
“介紹一下,這位是門主的孫女?!绷种覜]理少女,而是先對應無憂說:“司徒雙?!?/p>
“我問你這兩個是什么人?!彼就诫p的臉色,在一身白衣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冰寒。
“倒是個標致的姑娘?!绷柙圃谛闹懈袊@一聲。
司徒雙與應無憂,多少有些相似,都是一樣的冰冷,但應無憂的冰冷中透出的是強悍,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一般的氣勢。
而司徒雙,則在冰冷中透出無力。
“小雙,這兩位是貴客?!绷种也⒉灰蛩就诫p的身份而對她有任何尊重。這充分說明,林知我對這位病重不治的門主,也已經缺少了必要的尊重了。
“是了?!绷柙瓢蛋迭c頭,“如果他對門主有一絲敬畏之心,也不會隨便就帶著我們,參觀動物園一樣到這里來看門主的慘相了?!?/p>
“我爺爺重病在身,只怕不能見什么客人吧?”司徒雙的冰冷中又透出了激動。
她看上去與凌云和應無憂年齡相當,體格有些單薄,身上沒有什么天合之力的氣息,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重病的爺爺,沒有武力在身的孤女?!绷柙瓢蛋祰@氣,“不被實權者控制,那才怪呢?!?/p>
“小雙,我說過了,這是貴客。”林知我冷冷說道,“我不想你令客人覺得受到了怠慢!”
說著,一揮袖,大步地去了,應無憂和凌云跟在他身后,多少有些尷尬地離開了司徒隆峰的臥室。
司徒雙兩眼含著淚,咬著牙看著他們走遠,然后無聲痛哭。
“他是在我們面前,展示自己在門內的地位。”凌云暗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司徒雙用力關上了門。
在門關閉的剎那,兩人的眼神對撞了一下。
凌云忍不住想起了知道爺爺死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