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茍啊，怎么樣了，有沒探討出點眉目？”

電話里，王局長正在跟茍日德交流。

“王局，想必檔案您也看過了，這案子有點麻煩，得先等軍區那邊的消息。”茍日德打著太極，不置可否地回答。

“抓緊時間，先這樣吧，明天再等你消息。”

通話結束后，王局神情凝重，陷入了沉思中。就這么小半天時間，已經有兩個和他同級別的人物打電話過來旁敲側擊了，潛臺詞肯定是為那個叫雷風的人求情。

礙于這件案子的特殊性，還有省廳的最后通牒，王局愣是頂住了壓力，讓茍日德放手去審。實際上，王局心里也很抑郁，要是胖子真是罪犯那倒好說，如果不是，那么他可能就得罪了兩個很強力的人物。

電話又響了起來，一般的電話都是秘書負責接聽，這種直接打到局長辦公室的電話并不多，有時候幾天都接不到一個。也不知道哪尊大佛打來的，王局今天都被折騰出心理陰影了，躊躇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一聽電話里那蒼老雄渾的聲音，王局唰地一下站了起來，仿佛面對真人一般，恭敬道：“貝廳長，怎么您親自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那頭的老者其實是副廳長，不過稱呼上一般把副字去掉，總而言之哪怕是副的也比王局大多了。王局清楚的很，即便在省廳，這位貝老也是排名前三號的大人物。

只聽貝老道：“聽說那件713連環案子的犯人抓住了？”

“犯人還說不上，剛有了點頭緒。”說話的同時，王局有了點底氣。

一般的事情，平時廳級領導都讓秘書傳話，現在看來，省廳對這件驚動幾個省的大案子重視程度超乎他想象，讓王局有了得罪某些求情者的信心。

“哦，那就是抓錯人了？”貝老語氣一變，緩緩道：“嘿，小王，你身子骨很硬朗啊，剛才怎么接個電話手腳這么慢？”

聞言王局渾身冷汗直冒，握電話的手開始發抖。到了他這個位置，必須具備聞弦歌而知雅意的能力。他要真身子骨不好，那就得提前退下去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王局嘴唇發干，根本不敢找諸如“剛才上廁所去了”之類的蹩腳理由，囁嚅著道：“貝老，我聽您的指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隨后貝老的聲音傳來：“我就問一句，你們有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

“這個……沒有。”王局手心都浸濕了，此刻他已經深入地體察到了上意，豁出去把茍日德賣了，道：“貝老，這其中恐怕有點誤會，其實動手抓人不關我的事，我馬上親自著手調查。”

“你倒是挺會推卸責任啊，把我救命恩人唯一的孫子抓進去，還說不關你的事？”電話里傳來猛拍桌子的聲音，接著是一聲冷喝：“還調查個屁，沒證據就給我馬上放人！”

嘟嘟的忙音聲中，王局跌坐在椅子上，滿腦子回蕩著四個字：救命恩人？

愣神了足足十秒鐘，王局唰地站了起來，倉促間整理好衣冠，在一群警員驚愕的目光中，飛速向審訊室跑去。天地良心啊，王大局長已經好多年沒跑這么快了，一邊跑一邊琢磨著以后是不是得加強鍛煉。

相比王局的惶恐，茍沖天現在的神情只能用小人得志來形容。

“小子，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應該知道《刑法》明確規定，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構成此罪，可以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再看著那明顯沒自己帥的嘴臉，帥哥胖態度很端正：“我說了是誤會，再說，我是用鑰匙進去的。”

“誤會，你說是誤會就是誤會？”茍沖天說著，手里記錄薄猛地扔了過去，得到茍日德暗示后，他現在已經不用對胖子那么客氣了。

胖子一扭肩頭就閃開了對方的偷襲，像他脾氣這么好的人，此刻心里也升騰起了怒意，冷冷道：“警官，要講法我可以陪你講。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尚不夠刑事處罰的，處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的罰款或者警告，我說的沒錯吧？”

茍沖天見胖子輕松地閃過了他私底下稱作“生死薄”的必殺技，哪里還有心情跟胖子講道理，唰地掏出了一根警棍。

警隊情況復雜，有孤膽英雄，也有害群之馬。眼前這位，顯然屬于后者。胖子就算再單純也弄明白了茍沖天對自己不懷好意，于是乎他笑了：“我勸你別對我動手，不然有很多人會對你動手。”

“龜兒子，你當老子是被嚇大的啊？”茍沖天揮著警棍就欲沖過去，留意到帥哥胖那淡定的表情，他心里還是有點怵。

萬一眼前這個看起來剛進城的胖子真跟部隊里有點關系，那鬧騰起來就麻煩了，于是茍沖天硬生生手住了棍子，打算先探探胖子的家底，面目陰冷道：“你還經常無照行醫，對吧？這事兒得好好交代一下。”

胖子無語了，今天的種種，說白了就是洗一次澡引發的血案。現在可好，把自己的案底都掏出來了，常走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果然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黃牛醫生真不是一份有前途的職業。

“我懷疑你跟一起重大醫療事故有關，根據警方收集的線索，曾經有個被你醫治過的病人，目前已經死亡。”茍沖天漸入佳境，所謂的醫療事故純粹瞎扯出來的，毫不客氣地往胖子頭上扣。

“不可能！”

胖子出離憤怒，茍沖天不止在侮辱他人格，還在侮辱他的醫術。

“是嗎？”茍沖天暗喜，胖子終于被激怒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瞇瞇道：“剛才你要跟我講法對吧？好，我陪你講，刑法336條第一款規定——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非法行醫，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單處罰金；嚴重損害就診人身體健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造成就診人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你醫死人都足夠判十幾年了，再加上私闖民宅，兩罪齊判，你說，那得該判多少年？”